■邵秀章 文
上海2016年的第一场雪,在屋顶上、树枝上、地上极不情愿地撒上了薄薄的一层。
说实话,现在的上海很少能看到下大雪,望着窗外屋顶上稀稀拉拉的雪,心底却渐渐升起一股儿时下雪天的情绪。
打记事时起,就记得那时的上海是经常下雪的。那雪花,似一个娴静娇羞的小姑娘,慢悠悠地鹅毛状从天上飘然而下,时而下降,时而盘旋,时而飞舞,无声无息,静默无语。遇上这样的下雪天,我们会和同学们在课间休息时,顶着寒冷,缩着脖子,尽管哈出来的气瞬间变成白雾,即使会时常打滑仍然会用力踩在白色如地毯似的雪上,脚下会发出有节奏的“咔嚓咔嚓”的响声,就像无形的乐队在演奏,又如同部队在行军似的,走过后地上就会留下一条条清晰的脚印。我们也会兴奋地追逐雪花,随着飘舞的雪花奔跑,晶莹剔透的雪花打在脸上,钻进衣领里,也全然不顾,不住地欢叫着“下雪啦,下雪啦”。
当然了,放学后妈妈不会允许我在下雪天“撒野”,我只好对着玻璃哈气,然后用手指在上面涂鸦,透过涂鸦一窥雪精灵的真面目。因为小时候爱看童话小人书,童话里的冰雪世界、雪王国的神秘面纱、雪孩子的故事……儿时的我脑袋里存满了也许只能在下雪天才有的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难怪,有哪个孩子小时候不期待下雪呢?小时候我也是很淘气的,会趁妈妈不注意时一溜烟地逃到外面去玩雪。我们在冰天雪地里毫无畏惧,堆个雪人,用煤球做雪人的眼睛,给雪人的脸颊和围巾刷上兑了水的红墨水,忙得不亦乐乎。打雪仗也是雪天里最有趣的活动,尽管会有“雪弹”钻到脖子里,背脊上仿佛塞进几把冰凉的小手,顿时凉透了整个身心,手尽管冻得通红,仍会兴奋地用力将雪团扔向“对手”。我喜欢听雪团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的“噗噗”声,喜欢看雪团打中他们溅开的样子,喜欢听他们被雪团打中后发出的惊叫声;喜欢在雪地上奔跑,用小竹竿在雪地上画画,也喜欢伸手接住飘舞的雪花,只可惜雪花落到手中就化成了晶莹透亮的小水珠,恰似昙花一现。
曾记得,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天上下着很大很大的雪,放学后走出教学大楼就不禁打了几个寒颤,我捂着下巴缩着头颈顶着风雪快步往家走。刚一出校门口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呼唤声,那是妈妈亲切的呼唤。我一阵惊喜,妈妈冒着风雪接我来了。她一手撑着油布伞,一手招呼着呼唤着我,我好高兴,撒腿就往妈妈那里跑。站在妈妈的伞下我还佯装不高兴,“你怎么不到教室外面等我?”“妈妈不是来了嘛。”妈妈一边回答我,一边用一手撑着伞,另一手帮我拍掉头上和身上的雪花,还一个劲问我冷不冷,可妈妈自己也穿得并不多。在回家的路上妈妈总是尽量走在我前面挡住风雪,我紧跟着妈妈一步一趋往家走。回家后妈妈顾不上自己就赶忙握住我的手搓了起来……儿时的我,哪懂得那是妈妈的爱,是对儿女们付出的不求回报的无私的爱,哪能知晓在尽情享受妈妈无处不在的爱护和保护时,妈妈所付出的艰辛与辛劳。这一切的一切,在多年后我为人母才真真切切体会到。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蓦然回首,自己已是一轮花甲又过五了,慈爱的妈妈也离我们远去,但那些儿时的雪,总在我心里某个角落静静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