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五角场·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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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年

  ■方鸿儒 文

  “爆竹声中一岁除”,“总把新桃换旧符”。岁岁拜年,年年不同。

  小时候,父亲带我去拜年。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叶,因为家道中落,我家从兆丰新邨迁到浦东塘桥。小小年纪,穿戴整齐,大年初二父亲便带我去蓬莱路大姨父徐家阿爸家拜年,打躬作揖叫声“徐家阿爸好!”

  姨父家公私合营后,家境仍殷实,三层小洋楼,落地无线电。午餐酒席满桌佳肴,印象最深的便是暖锅和鱼翅。记忆中,有一年拜年回家,父亲还带我乘小舢板过黄浦江,船随浪颠,很是惊险。

  上世纪六十年代,凭票供应岁月,至今记忆犹新。因为历次运动,亲朋好友间的走动,也颇为避嫌。但年总是要拜的,亲情也是断不了的,于是我便代父亲去拜年了。

  大年初一,我先到天潼路大孃孃家拜年。大嬢嬢总是先煮酒酿圆子水铺蛋给我吃。吃完后,便和文鸿表哥一起到兆丰新村给大伯母、菊仙阿姐拜年,然后再到曹杨新村给小嬢嬢拜年。

  年年如此,直到我上山下乡。

  上山下乡,游子在外,“有钱无钱,回家过年”是知青一代的一年期盼,真是归心似箭。

  回到上海,便互相串门拜年。记得1974年春节,我们六连好友长脚、林祺、政明、志勇、丽玲和我,一起回沪探亲过年。于是从我家开始,一天一家聚餐。虽是票证时代,但家家都想方设法拿出最好的食材酒菜来招待。一圈吃下来,彼此拜过年,假期也快结束了,该返回连队了。

  1989年夏,父母从塘桥老屋动迁到了潍坊新村。于是我们相约每年大年初一去父母家团聚拜年。

  我们兄妹七人,三口之家,三七二十一,一桌圆台面是坐不下的,还要再搭一张桌子。一家三代,团团围坐,享受着满桌的美味盛馔,也享受着天伦之乐,气氛好极了。

  下午的点心,是母亲包的宁波汤团。吃完晚饭后,父母还要给第三代压岁钱。然后我们才嘻嘻哈哈,满载而归地和父母道别。而此刻,街上已是华灯璀璨,爆竹声声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节过年是最开心,最闹猛的——父母健在,兄妹健康,孩子活泼。

  渐渐地,母亲烧不动了,于是我们决定轮流作东,把父母接到酒家过年。2000年春节从我长子开始,在羊城酒家兄妹齐聚,热热闹闹陪父母吃团圆饭。

  然而2006年春节,论到五妹作东时,母亲已病入膏肓,形销骨立了,我们搀扶着母亲去了扬州饭店。

  进饭店后,我们一家家和父母合影,并录了像。那年,是我们最后一次陪母亲一起吃春节团圆饭。

  母亲过世后,父亲独居在家。每年除夕,我们都去潍坊老屋给父亲拜年。先给母亲做忌日,摆上供品,点上香烛,拜了再拜。然后陪父亲吃吃年夜饭。但已少了母亲在世时的欢乐与闹猛,多了心头挥之不去的感伤和缅怀之情。

  2013年春天,父亲也过世了。那年冬至,在给父亲落葬后回家的路上,四妹说:“阿哥,明年春节阿拉到侬屋里厢拜年,好伐?”我说:“好啊!”

  于是,经与妻商量,便有了2015年春节大年初四首次“家族聚会”。席间,我对弟妹们许诺:以后每年大年初四便是我们家族“团拜日”,由我大哥买单。

  此后至今也已十个年头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生命的年轮一圈圈,周而复始。人,就在“拜年”中长大,成熟和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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