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大扫除翻出了早已不用的一只蓝边瓷碗,碗心还刻有“费”字。看着这有40余年历史的蓝边瓷碗,我的思绪飞到了和父亲一起去杂货店买碗并刻上姓氏的情形。
小时候,居住在杨浦区“穷街”的居民,棚户住房一家紧靠一家,哪家有困难、有急事需要帮忙,街坊邻居都会主动出手相助;哪家衣物晾晒在外或下雨或晚上未收,都有邻居帮你收进;哪家孩子放学回来家里没有饭,邻居会盛了饭菜送上……“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是那时“下只角”棚户区的真实写照。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立夏煮蛋、端午节裹粽子、中秋节做炕饼等,都会互相换了吃,尤其是包了馄饨、水饺,亦或生日面,一家一家端送是免不了的。
我过10岁生日那年,父亲买来5、6斤面粉自己擀面条,煮好后盛在蓝边大碗里让我每家送。当时大排骨也买不起,父亲用青菜煮面,上面浇头是一块素鸡和肉丝炒咸菜。十几碗面送出后,还回来的碗不到一半,倒不是人家不肯还,有些是忘了,有些是小孩在家吃了面大人不知道,时间一长也不了了之,加上我们也不好意思去讨——即使讨回来也分不清是否我家的,因为那时家家买的碗都是同一店里的同样形状同样颜色。日长时久,家里碗逐渐减少。
碗少了再添呗。那个星期天我和父亲去了长阳路齐齐哈尔路口的杂货店。这是我家附近唯一一家杂货店,除了扫帚拖把衣架搓板鼠夹等,就是锅碗瓢盆为主打了。那天我们买了大小各10个碗,那个年代碗的图案也不丰富,好一点的上面有些人物、花卉,价格约两三毛钱一个,差一些的就是白底,外圈上有两道蓝线,我们俗称“蓝边碗”,只一毛几分一个,小碗最便宜的只7、8分钱一个。父亲买了有花卉的小碗,而大碗就是“蓝边碗”。买好后那位营业员不忘问一句“要刻字吗?”父亲大概想到平时端送迎往较多,与别人家碗容易混淆搞错,就刻了。营业员让父亲把姓氏写在纸上,然后用小巧玲珑的电刻字机在碗的内心刻上了“费”字。别看刻上一个字,那钻头要一点一点在碗上钻,刻出字的形状类似现在公交车上的移动字幕。当时刻一个字两分钱,记得营业员开玩笑说,同样一个字,人家姓“丁”的只两划,你姓“费”的这么多笔划……
眼下买碗已看不见刻字的了。随着“穷街”的渐渐消失,那种邻里间端馄饨送面的场景亦少有发生。如今,这唯一的一个刻字碗我不舍得用,只用来回忆曾经的邻里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