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心 文

　　岁末年初，家里会打印照片制作新台历。这三年，都是选用爸爸妈妈挑选的布布的照片，我也张张喜欢。去年拿到今年新台历，布布哗啦啦从前翻到后，然后，选一页立在茶几上。我看见月份不对，重新摆过。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回去了。几次三番皆如是。

　　和月份对应的照片是衣服颜色不好看？哭脸有点丑？还是动作太幼稚？反正就是不喜欢。布布意志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好恶。

　　布布晚上睡觉前会兴奋絮叨。妈妈说：毛怪听见笑声要来看看是哪个小宝还不睡觉。布布反而更来劲了：毛怪长什么样啊？毛怪是大怪物吗？毛怪从窗子里进来了吗？我害怕毛怪怎么办呀？说着说着，“毛怪”成了不想睡觉的新理由了。好几天过去，睡觉前“毛怪”总是出来捣乱，妈妈后悔不迭，说毛怪早就睡着啦，窗子关得很严实，等等等等都不能说服布布。最后，还是布布自己给出解释：“怪物都是自己想出来的”，不想就不用担心毛怪出没。

　　“我给琪琪老师看伤口了。”布布放学回家在停车场玩耍时摔倒，右手掌心被碎石擦破了皮。第二天上幼儿园时伤口还有点疼，半握着拳不能做手工了。“我希望琪琪老师说点什么，琪琪老师没说什么。”我有点担心地看着布布，小朋友也许希望得到老师的安慰鼓励。“也没关系。”布布神色很平静，小小的失望他已经能够承受。

　　捧着橡皮泥手工章鱼宝宝，我从幼儿园接布布回家。布布想在院子里再玩一会儿，“外婆上楼放东西，我在楼下等外婆。” 我一愣，怎么可以？“没关系的，我可以的。”布布站得笔挺，充满自信，“为什么不可以？”我一时语塞，我想说，有坏人怎么办？我知道布布一定会反问：什么是坏人，坏人会干什么，为什么要怕坏人……我坚持让布布随我一起上楼，再下楼去绿地里挖野菜找蚂蚁洞。我纠结该怎样对布布解释，小朋友为什么需要大人监护。

　　布布戒断安抚奶嘴和脱纸尿裤的过程都挺顺利。我想，这和布布妈妈的理念有关系。妈妈认为孩子的一些行为到了合适的年龄自然就会了，能力尚未发展提前训练比如把屎把尿无用也无益。果然，两岁前后布布会使用言语表达情绪了，安抚奶嘴就可有可无了。两岁半后稍作提醒，布布就有了上厕所的意识，没有尿过床，偶尔尿湿裤子或放野是因为玩忘记了。

　　妈妈还很重视布布对于身体的自我认识，俩人常常一起埋头读绘本《身体的秘密》。听着“皮肤骨头血神经胃心脏”这些词语从一个两三岁宝宝口中说出，还会在身上找到相应部位，觉得知识的学习真是一件奇妙的事。认识身体是为了更好地自我保护，布布记住了“私密部位”不能让别人看见。“走吧，不要看我。”布布上厕所时要求大人离开，努力自己独立完成，我们忍住笑认真配合。

　　晚饭后，布布玩台风海啸游戏，亮晶晶的汗珠顺着头发淌到脖子里，便去洗澡。洗完澡和爸爸一起称体重，爸爸70公斤，布布18.9公斤，一报数字布布顿时气哭了，大家一头雾水，“要和大人一样！”布布边抹泪边说。“你还是一个小宝，没爸爸重，很正常的。”爸爸宽慰布布。“我想当大人。”布布斩钉截铁地宣布：“我有很多话不会说，我想会说很多话，做很多事。”

　　说到做到。布布爬上床，自己做睡前准备。可是……套头的卫衣卡在脖子上怎么也脱不下来，换小短裤分不清前面后面，睡袋的长拉链怎么也拉不到头，播放器放故事找不到想听的小猪佩奇第三十二集……布布急出一头汗。

　　一个小小的生命，一天一个样，身体意志心理能力的变化，于大人而言，有的一眼看见，有的须细细体察。于宝宝而言，所攀越的道道关卡，看似细碎寻常，实则处处如探险，那未知的世界，有时风和日丽，有时险象丛生。好在每一次成功或失败都在为长大助力。布布，不着急，积蓄力量慢慢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