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的杨浦区长白228街坊（以下简称“228街坊”），人与城双向奔赴的温暖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这里常有热情洋溢的社区青年、高校学子、人才公寓白领、社会大咖齐聚一堂，也有开阔的大草坪不时举办各种睦邻友好活动，吸引着全龄段居民的目光。

　　去年末，伴随着2024版《上海手册——21世纪城市可持续发展指南》的正式发布，作为此番入选的6个中国案例之一，228街坊的可持续更新实践再次受到关注。

　　参与案例编选的专家认为，228街坊的实践不仅在包容性更新方面堪称典范，也打开了“青年与街区共荣”的新篇章。

　　近年来，上海一直在积极推进青年发展型城市建设。228街坊的实践可以为该领域的探索带来哪些重要的启示？同济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副教授钟晓华带来她的观察与见解。

　　“老工人新村”越来越“YOUNG”，是水到渠成

　　问：近年来，228街坊因其在城市更新方面的探索备受关注。此番入选2024版《上海手册——21世纪城市可持续发展指南》（以下简称“《上海手册》”），让大家看到了它追求“青年与街区共荣”的一面。你曾在228街坊展开深入的调研，在你看来，“青年与街区共荣”在228街坊是如何体现的？

　　答：今年《上海手册》的主题是“青年引领气候治理”，第一次把青年主体视角纳入选题。也因为这一点，让228街坊阶段性成果背后的青年参与、青年力量得以彰显。

　　228街坊的实践其实早在入选《上海手册》之前就出圈了。出圈的原因，一方面在于其历史价值，228街坊是上海兴建于1952年的第一批“二万户”工人住宅；另一方面，更新后的228街坊不仅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在“工人新村”时代的印记，还增加了社区商业和公共空间，聚集了长租公寓、生鲜蔬菜集市、艺术培训、休闲健身、中心绿地等多重业态，将打造全龄友好的“15分钟社区生活圈”作为整个社区的努力目标。

　　进一步的调研显示，228街坊从此前的规划、建设，到如今的运营、管理，几乎每一个环节背后都有青年力量的深度参与。

　　在228街坊迎接新生的阶段，青年规划师和建筑师团队不仅积极践行“绿色低碳”“韧性可持续”的更新理念，还运用现代设计理念和技术手段，将历史文化符号和现代功能植入社区博物馆、中心大草坪等公共空间。

　　在规划落地的过程中，项目业主杨浦区科创集团青年工作团队负责228街坊的工程建设、招租运营、长租公寓和物业管理等相关工作，为项目的顺利推进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与此同时，近300名来自社区服务、商业运营和文化创意等领域的专业青年在地就业。可以说，该项目的展开为更大范围的专业青年提供了广阔的实践平台和发展空间。

　　据了解，这一现象并非刻意为之，乃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但新的年龄构成、新的知识结构和观念理念，给整个社区乃至街区带来了耳目一新的变化。

　　项目建成后，科创集团在街坊内打造的保障性长租人才公寓“创寓228”共吸引入住青年600余人，入住率已经超过98%。该人才公寓不仅租金适宜、设施齐全，还专设了女性友好、宠物友好楼层，以满足青年多样化的需求。“创寓228”运维团队还十分注重社区文化建设，提供了丰富的社群活动空间，如公共会客厅、露台花园等，通过举办各类社群活动等方式，增强入住青年之间的交流与互动。

　　为了满足周边居民“一站式、多元化”的需求，街区创新地推出了“市场+公益”的生活服务配套供给模式，涵盖社区商业、体育健身、文化娱乐、生活服务等多项功能。街坊内的健身中心、社区食堂等设施价格亲民、服务周到，吸引了大量年轻人前来消费和参与活动。

　　此外，由政府和企业合作在该社区搭建的就业创业支持平台，不仅为青年人提供了物理空间，如共享工作空间、就业培训中心等，还为他们提供了信息、技术、资金等多方面的支持。良好的就业与创业环境，有望留住更多青年人，进而增强整个街坊所在区域的综合竞争力。

　　“青年友好”“青年认同”“青年有为”，贯穿228街坊焕然新生的始终

　　问：在228街坊取得阶段性成果的背后，有无具有普遍性的经验可以总结？

　　答：我们在调研中感到，有一个基本逻辑贯穿了228街坊焕然新生的始终。那就是，要想在整个街区层面营造“青年友好”的氛围，首先，要从硬件到软件体现出欢迎年轻人、重视年轻人的姿态。其次，在“青年友好”的基础上，增进“青年认同”。再次，在凝聚“青年认同”的基础上，创造更好的条件，鼓励“青年有为”。简要而言，“欢迎青年”是氛围，“青年认同”是基础，“青年有为”是愿景和关键。

　　当然，不是说街区里更多青年人来了，对老年人就不友好了、对其他年龄段的人口不友好了，而是说青年人是最有活力也最愿意让活力外显的人群，更容易也更擅长扮演激发社区活力的角色，促成各种其乐融融的场景在整个街区范围内发生。在228街坊，有不少公共空间一开始是老年群体使用得挺好，比如社区健身房，青年人来了，他们彼此之间有了更多互动以后，整个空间变得愈发有活力了。

　　我们在228街坊调研、聚焦社区中引领性青年力量的过程中，还有一个发现：在整个社区范围内的青年人群，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型——公众型和专业型。前者主要指来街区工作和生活的青年人，后者尽管没有在街区居住，但通过参与社区规划、建设、运营、管理等方式，为街区的正常运转和可持续发展贡献着专业性的力量。两股力量各美其美，又相得益彰。

　　这个现象启发我们进一步思考：如何让这两股力量互相看见、形成合力？

　　至少在研究社会学的我们看来，在未来的城市转型与更新过程中，如果可以将专业知识运用与深入调研、居民沟通更好地结合起来，不仅可以在打造新型智慧、绿色社区方面形成合力，还可以在推动集需求、安全、活力为一体的韧性社区建设方面，取得更好的效果。

　　开辟“青年与街区共融”的新途径，开启“青年与街区共荣”的新可能

　　问：青年因城市的魅力而汇聚，而城市的繁荣又离不开青年的活力。在推动、促进青年群体成为街区建设的积极参与者方面，在过去一年中，你还接触过哪些案例，亦可为建设青年发展型城市带来启发？

　　答：近年来，在上海的一些社区，关心社区、参与社区成为在地青年甚至非在地青年一种自发的行动。随之，青年和社区之间的关联越来越强。其中，一些青年人（以社区规划师、设计师、营造师为代表）为社区持续注入专业性智慧和资源，也开拓了整个社区的“朋友圈”。一些在社区工作的青年人下班后到市民夜校的社区分校“上学”，由于在社区停留得更久了，也成了社区“朋友圈”的一分子。

　　杨浦区五角场街道大学路本就属于年轻型社区，商居人口都比较年轻，又毗邻高校。大学路街区关注到在地青年学习、交往的刚需后，主动发起了“大学路版青年夜校”。作为招商方、物业管理方，他们肯定也有提升街区活力和品质、激活商业潜力方面的考量。为了把这个“夜校”办起来、有人气，他们主动地联系了大学路沿线的商户，有做培训的、有精通琴棋书画的，希望他们愿意以公益的方式为“夜校”提供课程。

　　这一合作方式启动以后，不仅起到了业主、商户互相引流的效果，还增进了沿线商户和周边居住就业群体之间的友谊、合作、共议、共治。过了没多久，大家就发现，如果遇到有更深层次的利益诉求需要表达或沟通，共议、共治行为的发生便变得更容易了。这种共议、共治行为不仅更有黏性和韧性，也更可持续。

　　据悉，上述“夜校”开始报名后不久，名额就被一抢而空，可见商户都很积极。有的商户这一次没有被纳入“夜校”内容提供者的名单，主动表示“下一次请一定要把我们的课也排进去”。

　　浦东新区东明路街道原先属于一个典型的纯居住型社区，那里没有办公楼，没有园区，大型商场也没有几个。但即便是这样的社区，也会存在很多可以开启家门口小微创业的机会。

　　据悉，该街道在洞悉青年居民这方面的发展型刚需后，推出了一个名为“东明社创”的社区创业计划。通过街道和在地的社会组织搭建平台，在前期参与式治理的基础上改善基层营商环境，挖掘出了不少有能力也有创业意愿的在地青年以及青年社群，成为社区治理可持续的内生动力。

　　比如，有个居住在东明路街道的青年人一直有在背街小巷开一家小酒馆的想法。她一度以为，这样的业态在典型的纯居住型社区周边没什么卖点。没想到，在“东明社创”计划的鼓舞与支持下，小巷酒馆成了社区市集中的人气项目，不仅以低成本实现了创业，还为本社区居民提供了就业岗位和社会互动的场景。

　　问：“东明社创”计划可以为她提供哪些方面的支持？

　　答：街道通过牵线搭桥、引入第三方平台的专业化支持、孵化诊断、供需对接等方式，为“东明社创”计划的参与者提升创业能力和社会资本，降低了年轻人在家门口创业的成本和风险，助其加快了项目落地和发展。

　　“东明社创”计划基于社区居民的刚需，聚焦女性、大学生及退役军人等重点群体，梳理出餐饮零售、文创、教育培训、社区养老、绿色生活等多条赛道，并提供全周期陪伴式支持，让青年创业者在看到机会之余，也可以预见发展的前景。有了不错的土壤之后，只要推一把，一些孕育着希望的事业就此启航。这个案例既体现了青年与街区共融的新途径，又开启了青年与街区共荣的新可能，非常值得跟踪关注。■柳森（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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