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的年轻人叫恽代英。恽代英是在1930年3月被调任中共上海沪东区行动委员会书记的,当时他批评了李立三的错误主张,同李立三的冒险主义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因而被粗暴地扣上“右倾机会主义”的帽子。李立三命令恽代英到沪东担任区委书记,并要他成立沪东区行动委员会,动员工人罢工,准备建立工人武装队伍,以占领上海。
恽代英虽然保留自己的意见,但还是执行党的决定。于是,把家搬进了工人居住的棚户区,妻子沈葆英去丝厂做工,幼小的儿子送托儿所,他自己从早到晚在杨树浦各工厂里进行活动。妻子想不通,他劝说“有意见以后再说,党的决定必须执行。”李立三“左”倾错误不断发展,提出了“争取一省和数省的首先胜利”的口号,并声称要在两个月内夺取上海的政权。那时,党的干部整天鼓动工人、学生,不是举行游行集会,就是举行游行示威。活动一次,就有一些同志被捕牺牲。恽代英面对这一现实,内心十分痛苦,他冒着生命危险活动在沪东区的街头和工厂,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又要千方百计减少群众的牺牲。
5月6日,恽代英带着一包传单到老怡和纱厂等人联系工作,由于他眼睛深度近视,又没有戴眼镜,待发现巡捕时,已躲避不及。巡捕将他作为共产党嫌疑犯押到巡捕房,毒打逼供。恽代英坚不吐实,利用敌人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之机,机智地自称王作霖。
次日,恽代英被关押在龙华国民党警备司令部看守所内。其间,始终未被敌人认出来,不久以“煽动集会”的罪名判了10年徒刑。他在狱中虽然身染肺病,生活条件极为恶劣,但始终保持饱满的革命斗志,带领难友们与敌人斗争。为了改善连霉米馊饭都吃不饱的饮食,他领导难友进行绝食斗争,并取得了胜利。
1931年2月,恽代英被解往南京国民党中央军人监狱羁押。这里大多是政治犯,其中有许多是恽代英在漕河泾狱中的难友,大家对他十分崇敬。恽代英在狱中挑粪、种菜,身体虽仍虚弱,但斗志更为坚定,经常对难友进行革命气节教育:“对一个革命者来讲,战场固然是考验,而监狱也是一个特殊的战场。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在这个特殊战场上,在生死面前,要经受得起严峻的考验。”
当他闻知林育南、李求实等就义的消息,内心悲愤异常,赋诗一首:“浪迹江湖数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己摈忧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这是恽代英的绝笔。诗句蕴含着对战友深厚的情谊,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这首诗被难友们互相传抄,争相吟诵,得以流传给后代。周恩来、瞿秋白从莫斯科回国主持中央工作,得知恽代英被捕而李立三却未采取有力措施营救,严厉地批评了李立三,立即派特科人员到狱中看望恽代英,并迅速组织了各方面力量进行营救。组织上又让沈葆英以王作霖妻子的身份去探监,沈葆英探监时看到恽代英“长长的头发、蜡黄的面孔,没有戴眼镜,披着一件黄色的囚衣”。见到泣不成声的沈葆英时,恽代英很镇静地说:“你怎么啦?我很好啊。我是被冤枉的,等刑期满了,我们还是能团聚的。我问你,你来时,家里人都好吗?”沈葆英明白:“家里人”是指党和同志们,忙回答:“好,都很好。”当恽代英听说“伍豪问候你”时,眼睛一亮,他知道伍豪就是周恩来,兴奋地说:“他回来了,谢谢他。”接着又说:“我在这里很好,对家里人说,千万不要惦记我,他们平安健康我就称心满意了。”沈葆英递过小包,说:“家里人都很想你,知道你身体弱,又受了折磨,让我带些东西来,里面还有一张小毛弟的照片,他已经在学走路了,还会喊爸爸呢!”恽代英高兴地说:“你能把小毛弟带好就行了。他长大了,能够帮助你,他比我有出息。我们贫贱夫妻,家里穷,底子薄,一切都要省俭,不管日子艰难,千万不要亏待孩子。”在看守催促下,临别时恽代英又对妻子说:“费心照顾好小毛弟吧,我不会忘记你的。”
一个多月后,正当沈葆英盼着恽代英出狱时,情况突变,顾顺章在武汉叛变,出卖了恽代英。惊喜若狂的蒋介石,急令伪军法司司长王震南到狱中查对。王震南到监狱掏出恽代英在黄埔军校的照片,开始了劝降。恽代英轻蔑而又自豪地说:“我就是恽代英!”面对死亡的威胁和高官厚禄的引诱,恽代英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崇高气节。4月29日中午,狱卒押着恽代英朝监门走去。恽代英神色坦然,昂首挺胸,高唱国际歌,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口号,身中数弹,壮烈牺牲。
周恩来在恽代英逝世19周年时曾题词赞扬说:“他的无产阶级意识,工作热情,坚强意志,朴素作风,牺牲精神,群众化的品质,感人的说服力,应永远成为中国革命青年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