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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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叙事记忆:工人子弟(十二)

    ■管新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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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大革文化命的年代,有一节很另类的经历,在当年似乎是一种很荣耀的提升,后来证明了那仅仅是昙花一现的人生插曲。

    有一天,厂里的第一把手突然来车间里找我,说,市里要抓一个重要项目,创作上海民兵的长篇小说,人员由工人业余作者和出版社编辑组成,我向上面推荐了你,他们同意了,你明天到杨浦区民兵指挥部报到,厂里就暂时不要来上班了。这个时间大概需要一两年,你要好好珍惜。

    我呆住了。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尤其对于一个在笔耕路上刚刚起步的文学青年,完全是天上

    掉馅饼的大好事呵!两行诗,陡然掠过了心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仰天大笑得太早。

    当然,这不是我的错,而是太年轻的错。

    兴奋得一夜不眠。奇怪的事情发生在第二天早晨,厂部来了一个传呼电话,让我立即回电。那时的我在阶级斗争的风浪中正茁壮成长,犹豫了半晌决定不去回电,而是跳上了脚踏车先去报到了。中午,给厂部回电,厂部却很蹊跷地说,没什么事。后来才知道,厂子里跟着我学习创作的一个朋党也想来争夺这块蛋糕,整个夜里尽泡在厂里给上层人士作沟通工作,于是才有了早上的那个电话,头头决定让他取而代之。消息灵通人士

    说,幸亏你没回电话,你回电话时已经去报到了,厂里才作罢,否则你便去不成了。

    谁也没有料到,故事的结局竟然如同故事的开始一样令人猝不及防。半年后,全部的采访工作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写小说大纲,倏地因天灾人祸而宣告中止。连我在内一共四个人的创作组忽然莫名其妙地四去其三:一个去医院生孩子,两个患病倒下了,仅剩下了我光杆司令一人,只得回到厂里炉子间“抓革命促生产”去了。

    一年后,这上海民兵创作组重起炉灶时,名单上已经没有了我的名字,毫无悬念地被厂里那个朋友取代了。

    又过了一两年,“文革”结束,上海民兵创作组的成员忽然被上纲上线统统打入了“二清查对象”的黑名单,有的被停加工资,有的被党纪处理,厂子里那个朋友也身陷其中无法自拔。而他们创作的长篇小说《铁拳》尚在印刷厂待印,最后只能化作了纸浆回炉。

    这时,不由自主地想起八个字的成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杨浦区民兵指挥部,位于控江路江浦路桥下,老百姓称之为“八机部”,是一个专门抓流氓关人的地方,也是让平头百姓既感神秘又有点吓佬佬的地方。反正,民间传说很多。

    那时,民兵指挥部给了我们一间专用的办公室,来自化工厂铝材厂纺织厂的四个业余作者和出版社的一位编辑,算是成立了民兵创作组。有时,也去出版社开会听中央文件传达——那时的上海所有出版社归并成了一家:上海人民出版社。

    姜丕基得知我的消息后,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特地为我开出了长长的一份参考书目,说借此良机要出版社以革命的名义去图书馆借阅,多看一些被禁的世界名著,也可以充实充实自己。那书目上的作家与作品已回忆不出了,但至今犹自记得一人:苏联作家费定。

    书单被出版社的编辑送上去以后,有一天来了一个叫任大霖的人,我原本只知道他是很有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大概那时已成为了头头罢,狠狠地训了我一通,说这书单上全是封资修的玩艺,怎么可以借阅!连碰都不能碰!我后来想想,不知这是他很红色的真实想法,还是为了保护青年作者的托词?于今,一切均不得而知了。

    当时,经常在绍兴路74号碰头开会交流的,除了民兵创作组,还有公安创作组(后来写出了长篇小说《斗熊》),最牛皮哄哄的是已经拿出了长篇小说《虹南作战史》的农村创作组。

    我们先后采访了上海矽钢片厂、上海柴油机厂、上海中国纺织机械厂、国棉十七厂、国棉卅一厂等等,均是工总司造反起家的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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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浦时报时报周末·文苑06另一种叙事记忆:工人子弟(十二) 2016-01-09 2 2016年01月09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