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亲切的语调,小山将我们于生活中熟悉的人物性格特征,与植物和昆虫们巧妙结合,使读者产生新奇感。“灰袍地魔、发疯的母毛虫以及像蛇一样有害的拉拉秧也在园子里,你是否听说过?”这种提问式的介绍方式,既有点像节目预告,把潜藏的故事线索露出来,又与读者产生互动,引发好奇。她幽默地给爱做梦的土豆,取名为李白,因为妈妈土豆秧子,希望它是个诗人,这种把历史文化与想象混搭的效果,容易获得孩子们的好感。不难看出,小山精通儿童心理,又洞察生活。
童话不是所谓先锋小说,它不以追求深刻思想或独特技巧为写作重心。它的写作目的相对简单明确,让小孩子通过阅读,了解简单的事理。因此,在故事中,小山不停留于使用低幼儿童的话语,而是对童话写作进行了某些突破。尽管她采用儿童的思维方式,让想象世界中的动植物都与人一样,会说话,有人物的表情与行动,但她善于把成年人的遭遇转换成儿童或青少年都能理解的故事,将不张扬的智慧,隐藏在感悟的深处。比如,老白菜给菜窖里的居民讲故事,那些故事涉及到单相思、相爱、奉献、上帝、生命等成年人常常探讨的严肃话题。参与话题讨论的竟是圆葱、青萝卜、土豆、白菜等,还有蚂蚁等。它们各具人类的性格特征,有如我们所处世界中的万千生命。贝贝是有保护意识的圆葱,他用辣味对付讨厌的人。小土豆迪迪不喜欢生气,她安慰贝贝,不要去想菜刀的事。青萝卜妄自尊大,蛾子曾疯癫地喜欢他,他看不上。迪迪站出来,勇敢地指责他不配拥有爱情。这些溢出人间情感的童话,即使成年读者读了,也会兴致盎然。
童话中众多的居民,各有特点,也有动人的故事。比如,作品中的灵魂是老白菜,作者把她描写成一位经历风雨,见多识广的长辈,极富爱心。当看到居民们为离开菜窖的命运而悲观时,她劝慰他们,不要把菜农当刽子手,菜窖外面有绿色。为缓释居民们对爱与生存的恐慌,老白菜坦露胸怀,讲述自己在春天的故事,对另一棵白菜产生的微妙感情,虽然最后她成了“一棵思念的老白菜,进入到地窖里”,但她仍然觉得一切更美。她将自己的体悟告知小土豆,“没有一种爱是毫无结果的,只要真的爱了,就会留下种子——尽管有时那种子小得肉眼看不见”。
然而,爱不是不要回应的,相爱者之间,彼此需要欣赏,她以园子里的蛾子为例,认为“相爱才是有价值的。比如我,绝不会爱上一个理都不理我的大萝卜,白菜和萝卜会有什么结果呢?”作者通过老白菜,传递了对爱的多重思考,爱的基础、动力、作用及其理性等。
这棵善解人意并善于思考的老白菜,在小山笔下,就是爱的存在。
作品中,植物与植物之间,昆虫与昆虫之间,有的存在爱情,有的存在友情。因为它们身上被赋予了人类独有的情感,故事也映照出人类世界。蚂蚁K,对于他那多嘴女友M总是处处善意提醒,女友M,为了K,从树梢来到地面生活,这种相互尊重理解、宽容善意的爱情,是人间所求。土豆迪迪发育不良,细胳膊细腿,只有纽扣大,性格软弱,胆小,老白菜给予她母亲般的关怀,使一个生命孱弱的土豆,获得了最大的生存信念。这样的爱,从作品中散发,自然能够寓教于乐。
如果说菜园子象征着自由自在的生命状态,象征往事的发生地,那么,冬天封闭的菜窖,象征着自由受限的困境。如何摆脱困境,克服生存的恐慌?小山用了老白菜,作为爱的化身与爱的传播者;用了菜农的儿子,作为命运的牵引者,他每次光临菜窖,都给居民们带来命运转机或新的话题; 那个梯子,可视为救赎之道的象征。居民若是踏上梯子,可能意味着失去所有,面临死亡,也可能成为生命的种子而重获新生。只要心中充满爱的醇醪,死亡并不可怕,它是另一种形式的复活。(来源:新华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