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晚秋时节,和大学好友一起游历英伦。二十多天里,有时匆匆赶路,有时信马由缰;在莎士比亚环球剧场观赏《奥赛罗》,听不懂台词仍深深感动;走完泰晤士河南岸再走北岸,大转盘俯瞰游船慢赏,一样不落,时时处处感受新奇与美好,还幸运地与彩虹三次相遇。
七彩霓虹,自然天象极美丽的一种存在。科学的解释是这样的,“虹,是气象中的一种光学现象,当太阳光照射到半空中的水滴,光线被折射及反射,在天空形成拱形的七彩光谱,由外圈至内圈呈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
歌手的倾诉是这样的,“哪里有彩虹告诉我,能不能把我的愿望还给我,为什么天这么安静,所有的云都跑到我这里。”(周杰伦《彩虹》)“有一天,太阳会升起在某个清晨,一道彩虹,两个人。”(毛不易《借》)民间的虔信是这样的:如果能见到双道彩虹,厄运就会走开,好运就会降临。(电影《岁月神偷》)而我,常年生活于林立高楼的都市人,在异国天穹之下遂了很久很久的心愿。
初见彩虹,在被福布斯杂志誉为世界最漂亮校园之一的都柏林圣三一大学。这所创办于1592年的欧洲著名学院制古典大学是爱尔兰的最高学府,正式的名称我那刻才弄明白:伊丽莎白女王在都柏林附近神圣不可分割的三一学院。正值中午,雨后初晴,绿草如茵的校园里弥散着清冽的气息。十七、十八世纪的欧式建筑群里陆续走出下课的学生,夹着书本背着书包,我避让着路上的水渍,走在一群男生身后,他们七嘴八舌争论着什么,好似课堂上的讨论还未得出结论。我正欣赏异国学子高大身姿深邃五官,他们齐齐驻足在一栋拱门建筑旁,仰头看向天空,天呐,一弯七色彩虹竟在眼前!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击中了我。我屏住呼吸,踮起脚从拱形门洞望出去,天青色背景上的彩虹与古老的拱门巧妙叠合,那带着沧桑感的砖红色仿佛给色彩柔和的彩虹加冕。云静了风止了,彩虹细细俯瞰历史悠久的迷人校园,明亮的光影洒落在厚重古老的回廊塔楼之上,也洒落在我沉醉的心里。
再见彩虹,在北爱尔兰大西洋海岸。那日的行程是去观看著名的“巨人之路”,世界罕见的自然奇观。在绵延6公里长的海边,有40000多根玄武岩石柱高低起伏,紧密地排列在一起,鳞次栉比插入海水,形成一道灰黑色长堤,仿佛天路铺展在大洋之滨。
乘坐大巴到达游客集散地,我左膝疼痛不能快走,谢绝同伴们陪我的好意,独自在山道慢行。10月的海边阴郁苍凉,一侧的海岸线蜿蜒伸展,辽阔无际,海水被阳光照耀处泛着银光,被山脊遮挡处如一幅深蓝的绸缎,缓缓推涌起皱褶。
走着看着,海岸渐渐平缓,听见海浪拍击石柱的轰响,看见一些低矮的石柱没入海水,我试了试伤腿,没法踩踏那些嶙峋湿滑的石柱,更别说攀爬,遂倚靠在一条反扣在地的小船旁。错失海岸壮美的失落刚涌上心头,却见一道虹霓从海天交界处缓缓显现,七彩拱门跨越整个海面,由均匀的浅淡渐渐色色清晰明丽,七色之间又有很多种差别细微的颜色,它们之间的渐变过渡,美不胜收。我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错过每一个变化的瞬间。
海上虹霓悄然无声地柔和,晕化,散去,了无痕迹。辽阔的海面平静如常,我久久注视,身心舒展,欣然悦然。
三见彩虹,在牛津镇郊外的乡村酒店。这家“酒店”不是日常概念中的华楼美厦,而是当地一个家族捐赠的祖产,用矮墙围出的一个院落里,一纵一横两列平房,是客房接待室供暖室;一座三层小楼,底层是厨房餐厅起居室,楼上是客房。酒店接待少量游客也安排小型会议,我们入住的时候,就有几位来自伦敦市区的学者聚在这里研讨课题。小楼比邻一间小教堂,窄窄的门仅容一人进出,还有一方小小的墓园,很久没有打理的样子,旧年的墓碑倾斜,却并不令人畏惧。厚实的墙体窄小的门窗抵御刺骨的寒意,温暖的客房里我们感叹着历经600年风霜雪雨的建筑依旧坚固挺拔,体会恒产恒心的意味。
院墙外便是大片茂密草场,由灌木丛和石片垒砌的小路简单区隔。深吸一口牧草的青涩甘香,我们踏着草场的边缘信步浏览,草地上留下潮湿的脚印。道旁有几株高大的榉树,叶子金黄,阳光下闪闪发光。七八只肥羊静卧在草地上,不动不响。正小心翼翼想与它们合影,一道彩虹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喜,我们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肥羊们还是没有一点声响,它们是常常见到彩虹吗?大地广袤平坦,天空浩瀚无垠,我们也安静下来,久久眺望那轮美丽圣洁的光晕。
三道彩虹编织成了最美的记忆之链,我虔心收藏这大自然的慷慨馈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