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光辉 文

　　住在良栖山舍，守着大山里的一条溪，一畦绿，一顶支撑在溪水中的银白色帆布帐蓬，脑海中常会有表达美好发现的冲动。

　　生命

　　晨起，去卫生间，忽地，一种声音呼啸而来，接着，“咚”的一声，吓我一跳，定晴一看，是一只鸟，那只鸟撞了一下玻璃，扑腾着向下滑了滑，飞走了，以一段生命的弧线。

　　它是不是饿了，想进屋找吃的？打开山舍的门，到后面一看，那只鸟站立在树杈上，树杈上有一个鸟窝，三只小鸟在窝里，张着小嘴叽叽喳喳地叫着。可爱的小生命，妙趣横生。

　　窗前

　　夜半时分，月光洒在窗前山石铺就的路上，山溪岸边的一丛翠竹和一株香樟树映在溪水里，随着清澈的溪水在晃动。这几天，就我一个人住在这儿，安静、干净、清净。一切都像一首歌谣，可以照亮人生。

　　晨曦

　　大山的子民，满怀着对土地的敬畏，四季轮回坚守着对土地的耕耘，他们坚信，只要耕种，就是尽了人的本分。只要站在大地上，心里就踏实，就与神相近。人不让地闲着，地也没让人闲着，在相互交融的岁月里，创造了“天人合一”的神话。

　　晨曦里，在山道上散步。昨夜下过一场雨，山道显得更加清幽洁净。一中年女子挑着两筐果蔬迎面走来，筐子里装着辣椒、茄子、南瓜和青菜，也装着一家人的幸福。

　　放声歌唱

　　朋友相邀喝酒，半夜时分，肚子有点胀，吃了一杯茶，往深山走去。

　　夜，寂静的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前方不会有狼吧？山里会不会有打劫的？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青春的岁月像条河，岁月的河啊汇成歌”……有慢性咽炎的咽喉里盛开着生命之花，大声唱歌，用力唱歌，“啊、啊、啊”地唱歌。睁大眼睛，挥着双臂，心脏搭过桥的胸腔里刮着十二级台风。

　　萝卜干

　　早晨吃稀饭，没菜，农庄主人问我：“吃萝卜干吗？”

　　“吃。”上来一碟萝卜干，又辣又脆。我想起了那些年的冬天，特别冷，我们一群娃去打猪草，打猪草回来去地里拔萝卜，扯掉萝卜缨子，在小溪里洗干净，就美滋滋开吃，津甜甜、脆生生，一脸的傻呼呼，一脸的幸福样。

　　老者

　　来了个老者，喜欢抽烟，每天至少要抽两包烟，他说他以前在乡村当营业员，后来干至县供销社主任，10年前光荣退休。

　　他儿子说：父亲喜欢乡下，接他在城里住了还不到半个月，就吵着闹着要回乡下，没办法只好奉命，车刚到村口，他就兴奋，话也多了。他说在城里不自在，在乡下他就是神仙。

　　古村

　　一觉醒来，已是红日临床。山舍主人见我住外走：“你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往山上走，到了叉路口，往左，走进深山，那里有一古村。”

　　“您起这么早？”

　　“公鸡第一声打鸣，我就起来了。”

　　“公鸡第一声打鸣”，大自然最动听的报晓，却没叫醒我这个都市人。不过，听到古村二字，我还是很来劲，迈开腿，甩着臂，大踏步地走出了山舍。一个小男孩也在往山上走，走得没有章法，在玩。他发现了我，突然走得很快很快，眼前，只有一个影子在晃。一会儿，影子也晃没了。

　　我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山上走，满头大汗，这古村在哪里？还有多远？坐下来看满山翠竹，闻路边花香，回去吧，明天早点起床，早点来，就不会这么热。

　　一只老鹰在空中飞过。

　　走，继续往上走，不达目的不回头。走啊走，爬啊爬，终于看到了古村。

　　隐匿在青山绿水间，这啥古村呀？演山古村，不见人影，几栋门楣上方有艺雕的砖瓦房，几间土屋，砖墙土壁，镌刻着岁月的故事。

　　风在低语。村庄四周，古木参天，绿意盎然。树干粗壮，树皮记录着过往的沧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给古树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我伫立在村口，思索着，那天开车送我进山舍入住的李姑娘，小时候就生活在演山村。冥冥之中，似有神助。下山的时候，见一男子在收拾农具，一问，他就是李姑娘的舅舅。他告诉我：演山村气候温和，冬暖夏凉，没虫子，没污染，是块福地，现政府打算开发，“我们彭、赖两姓人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儿。我外甥女，对演山有着深深的爱，前几年，乡村振兴，我们迁出了大山，搬到彩虹桥那边去了，政府为我们盖起了高楼。”

　　演山，是一本敞开的书，等着你、等着我，去细细地翻读。

　　下雨啦

　　突然，浓云密布，成片成片地翻卷起来，越卷越黑。不好，要下雨了，赶快跑。

　　山里的天，孩儿脸，说变就变。雨，哗啦啦就下下来了，我们跑进了村口一位农户的屋檐下，头发全淋湿了。

　　“来，擦脸，揩干头发。”一位老大爷拿来了三条干毛巾。接着，又端上了花生、苎麻米果、柚子皮，“吃吧，我们山里的东西”。

　　村巷

　　走在村巷里，时而有小孩在追逐，时而有老人在凝视，时而是婀娜村姑在浣衣，时而是爷孙的天伦之乐，时而有不知从哪儿飘出来的菜油香……

　　耳边，仿佛传来母亲喊吃饭的声音。

　　大汗村

　　翠竹掩影，绿树环抱，一老汉叼着烟袋，四头黄牛在身边吃着青草，见此情景，赶忙拿出手机，肥壮的牛望着我，足足有十秒。我拍了不少照片，远处，一条狗翅着尾巴，“嗷嗷嗷”叫着冲我而来。

　　“去去去。”老汉吆喝了几声，狗不叫了，走到我身边，用鼻子不停地吸着气，一会儿，摇头摆尾地伴着我往山上走。

　　大汗村，一块路牌非常醒目。这是个网红村，去看看。

　　粗气直喘，一身大汗，好不容易到了大汗村。村里停了不少轿车，上海、广东、浙江、安徽牌照的车都有。原生态梯田、石溪、竹海，自然天成；青砖小楼，石磨酒坊，得天独厚。

　　老人们记忆中的大汗村是这样的：鳞次栉比的土坯房，裸露的土地，泥泞不堪。雨天，村里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村民告诉我，过去，这儿很穷，厕所、牛棚、土砖屋到处都是。房屋拥挤，道路狭窄，村弱民穷，地贫人心散。近年来，大汗村围绕乡村振兴战略，将土砖屋改造成特色民宿，将猪圈、牛栏改造成艺术坊。

　　村口清凉亭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大爷大妈们带着还没有消失的饱嗝和温馨的生活片断，陆陆续续来到村口的清凉亭下，男的打着赤膊，抽着烟，女的穿着花裙花衣，摇着棕叶蒲扇。老树端庄地矗立在村口，凝望着身后这片土地，光影交错，格外和谐美好。

　　我喜欢这种美好，站在那儿竖起耳朵听了会，回到山舍，写了一首打油诗：村头坐满老一代，不谈情来不说爱，清凉亭下蒲扇摇，东拉西扯好自在。

　　小竹椅

　　夕阳洒下最长一抹余晖，渐渐消失在山那边。伴着暮色，我静静地走在山道上。不知过了多久，明月在天边浮现，缓缓洒下一片银光。

　　农庄的主人正坐在小竹椅上，看对面的山，门前的溪，还有山上的茶。

　　周末，他儿子回来了，也坐在竹椅上，望着那片山，那条溪，那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