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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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人的呼唤

  ■嵇振颉 文

  前段时间,隔壁搬来了一对老夫妻。奇怪的是,每天只看到老太太进进出出、忙里忙外,而她的老伴却深居简出、未曾露面……

  我一直想解开心里的这个疑惑,前不久老太太那深情的呼唤,为我提供了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

  一天晚上,我正在自己的卧室里紧张地工作着。那一大堆的总结、汇报如同嗷嗷待哺的幼仔,等待着我去构思、撰写。写点东西,总需要一个相对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可是,在白天的工作时间里,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为我被会议和各类琐事包围着,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无奈,只好牺牲个人休息时间挑灯夜战,争取在截稿日期前成文。尽管写文章在别人看来是一桩苦差事,但是我也乐在其中,特别是在成稿之时,那种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

  正当我凝神静思之时,隔壁传出了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尽管有厚厚的墙壁隔着,但是声音传递之真切,似乎没有收到任何障碍物的阻隔。我的意识流出现了中断,灵感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稀有之物似乎也在离我渐行渐远。隔壁的声音似乎在无视我的情感,继续源源不断地输入我的听觉器官:

  “老伴,你还记得四十五年前我们相识的场景吗?那时候,你20岁,我还只有18岁。你在工厂大门口看到了我,似乎对我一见钟情。当时,人的思想还比较保守,你不愿意其他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于是,你就在暗中保护着我,呵护着我,用行动向我表明你的爱意。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们像地下工作者一样相爱着,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3年。3年后的同一天,你才用话语说出了你的内心感受。看着你真诚的眼神,我立即答应了……”

  对方没有任何回答,于是老太太继续说下去:“可是,你的父母却因为我们家的出身有问题,反对我们俩的婚事,还硬塞给一个工人阶级的后代。你死活不同意,和你父母吵着、闹着,甚至最终和他们断绝了关系。两年后,我们组建了自己的家庭。”

  老太太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为老伴的付出而感动:“婚后,你对我十分照顾,几乎包揽了全部的家务。你对几个子女教育也很成功,现在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小有成就。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到了我们安享晚年的时刻……”

  老太太还在不断诉说她和老伴幸福的婚姻、家庭生活,我实在听不下去,因为这些言辞听上去有些肉麻。我心里有几个疑问: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来说这些?是不是精神受到了刺激、还是另有隐情?此外,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的老伴为什么对她真情的诉说无动于衷?

  第二天早上,我决定委婉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老太太,希望她说话的声音能够轻一些。老太太倒是很通情达理,对影响到我工作表示了歉意。我又将心里的这些疑问抛给她,她没有任何犹豫,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五年前,儿女孝顺他们,出钱让她和老伴到某著名风景区旅游。前几天的行程还算顺利,秀丽的自然风光让他们似乎年轻了很多。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让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最后一天的行程遇到了大雨,车辆在泥泞湿滑的山路里行驶着。突然,车子似乎失去了控制,老伴很快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本能地张开双臂,保护身边的妻子。车子侧翻入公路旁的山沟里,车上的伤亡很严重,但是老太太因为老伴的保护只受了轻伤。老伴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虽然经过抢救保住了性命,但是却从此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五年来,老太太一直任劳任怨地照顾着老伴,期盼他有一天能够醒过来。昨天下午,她听别人说,真情的呼唤或许能将植物人喊醒,世界上也有过这样的先例。于是,她就在老伴窗前叙述着他们从恋爱到结婚的经过,期盼着奇迹能够发生。

  听了老人的讲述,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多么真挚、动人的情感!这远比电视剧、影片、小说中的情节更为感人!老太太和她老伴都倾注着全部的心血爱着对方、关心着对方,不计回报地付出着,这或许就是婚姻与爱情令人神往的真谛。

  我也在心里祝福着这对老夫妻,希望这样的奇迹能够发生。不过,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是幸福的,因为他们都找到了一个人,一个值得爱和被爱的人,人的一生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人,这就足够了。

  此后,隔壁还会传来不是很响的呼唤声,尽管声音很轻,但是同样令人震撼。我想,这就是人世间最美的赞歌、最动人的音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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