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冬季,又忆起了当年在农场时往田间送肥的情景。
那时候冬季地闲人不闲,有两件大事是必然要做的,一是筑江堤挖河道修水渠;二是将连队一年积攒下的粪肥(如今称农家肥)用板车运到田里。“粪土胜如买田”,送肥是很有章法的,送水稻秧田的简单,将混合着稻草的猪粪撒在地中央,待拖拉机和机耕船犁翻过后作育秧基肥,劳作时看到路人纷纷捂着鼻子。南头秧田恶臭,北面水稻田是用秋后种上的紫云英(上海人俗称的红花郎)作底肥,到来春满眼皆是桃红色,飘过阵阵甜糯的花香,倒是一幅独特美景。
繁杂的当属往棉花田送肥,将牛棚外堆成小山的牛粪铲挖到板车上,坑洼的泥土路很不好走,两人一组吱吱扭扭拉到田头后卸下再回去装运,忙到中午拉来十几板车牛粪,其实这活计才刚开头,还要再去拉几车稻草来,码成一个齐腰高、两米见宽七八米长的草垛子,再将牛粪和泥土掺和后平铺到上头点火燃烧,让烟雾焖在里头将其发酵,码得好的肥堆可以不紧不慢焚烧好几宿,到仲春播种棉花时就是最佳的灰肥。最劳心费神的是果园场,每年秋后农场都要派专人上内蒙等地筹措牲畜粪肥,且数量惊人,同行告诉说,“一棵树结多少斤果子就得上多少斤牛羊粪,才能保证来年的梨子苹果又大又甜。”曾经去过他队里的果品仓库,刚打开门,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就扑面而来,他说这里的农工衣服上都有浓郁的果香,走在路上都能闻到。
那时候农场虽已用上化肥,但只是偶而为之。见到某处秧苗偏黄瘦弱,到仓库领上一脸盆碳酸氰胺撒上,对长势不好的地块更多是采用换种大豆等植物的方式,而当地社队根本用不起那玩意,每当农场运送化肥的拖拉机驶过,眼里满是羡慕的神色,只是嘴皮子上却一屑不顾:“人家大少爷种地哩。”
不知道现在是否还能见到运农家肥的情景。报载,北大荒黑土层厚度逐年减少,原本形容抓把土能捏出油来的俗语似乎成老黄历了,感叹说是滥用化肥和农药后土地退化的结果……我工地上的民工老家都有承包的农田,平日在外打工,只有秋收季节请假回去十来天,稻子收完立马又来城市上班。田地疏于伺候,撒播下的农作物至多雇人撒撒农药化肥,如此作为,土地退化的局面想改观也难。不禁又想到了当年往田间送肥的情景来。(作者系江浦路1315弄小区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