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建民  文

　　白居易诗云：“夜凉枕簟滑，秋燥衣巾轻。”说起秋燥，大家在秋季多多少少都感受过嗓子发痒咳无痰的不爽，我亦如是。

　　那天干咳不止后，我又想起了当年母亲常在秋燥时节做的润肺祛燥的淮扬名菜猪肺汤。

　　做猪肺汤通常是在秋末冬初。那时，身体为抵御深秋一阵比一阵紧的寒风和清冷，会产生干咳、鼻痒、嗓子痛等应激、过敏反应。此时，母亲总会想方设法地弄到一挂猪肺，喜滋滋拿回家后，叫上我一起到给水站清洗泛着血水的猪肺。

　　那时，棚户区人家用水都到给水站用预先买好的筹码，付一根筹子放一桶水。清洗猪肺需要不少筹子，我负责用铅桶拎水给在水泥台边上的母亲，母亲则把猪肺翻来覆去地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瘦弱的母亲会用嘴巴对着猪肺的气管，费力地把猪肺吹得鼓鼓胀胀得像一只不规则的大气球，然后再用铜吊顺着气管把水注入猪肺，如此清洗需要循环往复好多次，直至把血乎乎的猪肺清洗得白白净净的。

　　回到家后，母亲把猪肺切成一寸见方的块状，放入家中祖传的硕大的陶瓷闷罐，先用沸水汆一下，撇去浮沫；然后放入葱姜用猛火再次把猪肺烧开半小时左右，再放入料酒，改文火慢炖两三小时，此时，不大的棚屋里早已弥漫着猪肺汤特有的清香味；母亲会再次揭开锅盖，放入已切好的茨菇、萝卜、藕片等，并放入精盐。不一会，猪肺汤就烹制成功了。

　　通常这罐猪肺汤会放在父亲下班后的晚饭时，一家人一起享用。那罐热气腾腾的猪肺汤，汤呈乳白色，汤浓肉嫩，其口感之好，滋味之鲜，非笔墨所能尽述，我尤喜食猪肺上的气管处的带有脆骨的部分，也喜欢汤里的配料茨菇、藕片等，当然，肺块我也不会少吃。

　　那时家贫，一个秋冬，我们只能享用两三次猪肺汤，且当时猪肉都是凭票供应的，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弄到紧俏的猪肺的，需要付多少张肉票。

　　改革开放后，大家日子好过了，母亲也年老了，晚年的母亲住在姐姐家，已不再操持厨务，当然也不会再烹制猪肺汤了。

　　我请教过一位中医朋友，他说，并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但猪肺汤确实具有润肺祛燥的的功效，且还能止咳。他说，猪肺汤性味甘、平，入肺经，对润肺降秋燥确实很有效；另外，茨菇、萝卜、藕片等配料也有相近的功效。

　　母亲识字不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猪肺汤能有如此功效的，我猜想，她应该是从开木行的富庶的外公家了解到这些知识的吧。那些年，我们家虽然贫苦，但大家健康状况尚可，抵御秋燥等季节性不适的能力也较强，我想，这与母亲顺应时令，烹制出既可口，又有补养作用的饮食相关吧。

　　前年重阳节，我请85岁高龄的大哥在一家知名的饭店喝茅台，吃大菜，恰巧这家饭店有道汤叫“肚肺汤”，我与大哥看到菜名后，都惊喜不已，当即就点了这道用猪肚和猪肺加其它配料清炖的“肚肺汤”，虽然这道汤口味远不及母亲烹制的猪肺汤好吃，但勾起了我们对母亲的感恩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