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伟德路是大学路旁的一条支路，全长不到200米。一年之内，3家书店相继落地开花，在地理位置上，恰好构成一个三角形的文化“包围圈”。复旦旧书店，就是其中的一个“角”。

　　位于政肃路的复旦旧书店原址闭店后，店主张强对于新址“唯二”的要求是：不要离复旦大学太远、不要太嘈杂。“从1999年来上海到现在，在复旦大学附近生活、工作已经有二十多年，还是想留在杨浦，更想留在复旦大学周边。”张强说。看场地的那天，一个拐弯看到伟德路，他一下就爱上了这块闹中取静的地方。

　　除了科技创新，文化，也是大创智身上的一个鲜明标签。营商环境的暖意，既源于“店小二”服务的温度，亦来自发展“土壤”的氛围感。无论怎么搬，始终是大学周边的一道风景线，本期带领读者走进复旦旧书店，感受杨浦“大隐隐于市”的文化基因。

　　店内，复旦大学教授张伟然手书的“有福读书”四个字，就挂在穿梭淘书的顾客背后。

　　“一个城市的形象不仅仅是高楼大厦、喧闹繁华，也需要留住那些隐藏在街头巷角的文化基因。”复旦旧书店店主张强在一篇书店情况说明中这样写道。

　　相比“邻居”谜芸馆，复旦旧书店算是“老大哥”——张强经营这家店已经24年了。寒假期间，张强收获颇丰。“我这里每天进出三、五百本书。当然是有进有出的，不然怎么堆得下呢？”

　　在搬书间隙，有淘书人问，书店状况如何？有没有新的动向？张强笑笑：“我在杨浦挺好的。”

　　无论怎么搬，始终是大学周边的一道风景线

　　复旦旧书店成立于2000年，没过几年，它搬到了政肃路55号的菜市场二楼，靠近热闹的国年路，左邻右舍是早餐店和网吧，颇有“大隐隐于市”之感。和附近的经世书局、志达书店、鹿鸣、左岸相比，张强的店只有一个简单的招牌，实在说不上醒目。

　　“我们这家店，一开始来的人不多，但我们坚持了下来。国年路上以前有好多书店，后来都没了。我们到了政肃路以后就没动，一直到租赁合同到期。”张强回忆，当时合同到期，与政肃路的整体规划有关。那会儿张强完全想不到，他的店会在近年和志达书店（今为悦悦书店）一起搬到大学路的支马路伟德路上，成了“门对门”。

　　彼时，张强一度很担心鼎盛时期的书店会遭遇关门危机，还去国济路、政民路和国定支路找地方。好在和五角场街道的协商很顺利，保留书店的诉求得到了对方的重视，应创智天地邀请，书店搬到了伟德路上。

　　而当初，听闻大学路文化氛围浓郁，复旦旧书店会开在这里，则是谜芸馆“馆主”时晨对“书店街”邀约心动的原因之一。如今，复旦旧书店，与悦悦书店和谜芸馆，构成了一个求知的三角形。

　　虽然书店以复旦为名，但张强和一同打理书店的妻子张芹都没有上过大学。这丝毫不影响这对夫妻融入复旦的人文氛围。翻翻复旦旧书店的留言册就可见一斑。教了二十多年论语、被学生尊称为“傅子”的中文系教授傅杰写下了“旧书店是大学周边一道应有的风景线”，留言册封面也是他题写的。书店标语“为读者找书，为书找读者”，是历史系老教授周振鹤写在第一页的留言。

　　从政肃路国年路到大学路伟德路，张强夫妇与大学的缘分延续至今。“以前靠近复旦南区，离学校正门300米。现在离东区近，到东门400米，没有脱离复旦的范围。别的地方也有人喊我去，但我不想离开复旦。”张强说。

　　在天长日久的潜移默化中，他练就了辨书识书的“火眼金睛”

　　说话间来了一位顾客，记者看到，张强向对方介绍一套原版英文书的版本和品相。用他的话来说：“书看多了，自然就有辨识能力了。”

　　多到什么程度呢？要从1999年说起。

　　1999年，22岁的张强从江苏响水老家来到上海找工作。“我特别喜欢看书，看到很多学生把书当废品卖掉，我就买了自己看。”工作迟迟没有着落，张强就在国年路上摆旧书摊。他从学生手里收，也从收废品的人手里收。那时便宜，两块钱一公斤，不论书的好坏。

　　张强把蛇皮袋剪开，摊在地上，放上书，卖着卖着，他就开起店来。“我想，附近住着很多读书人，他们家里肯定有书。真的有人过来问我，家里的旧书收不收？他们解释说，家里地方小，存满了，就把书卖掉一些，腾地方放新的书。还有一些老教授，本人过世了，家里没人从事相关专业，甚至子女已经移居海外，就要清空家里的书。”他很自豪地告诉记者，从复旦第一宿舍到第十三宿舍，他全都收过书，而且经常去。

　　自2002年起，张强一直住在第九宿舍，就这样，他在潜移默化中不断接受着好书的熏陶。“我很尊敬的贾植芳老先生，生前也住在这个院子里。他过世以后，好多书捐到山西老家去了，留下来的主要是信札。贾先生性格特别好，他在的时候，一到夏天傍晚，他总是坐在门口，谁去找他，他都会很高兴地跟对方聊天，耿直又真诚。我碰到他的时候常常打招呼，贾先生，哪天我也来找您签个名！但是忙来忙去错过了，就特别遗憾。他家里的书我有，老先生的书很值得珍藏。”

　　天长日久，张强练就了辨书识书的“火眼金睛”。他认为，选书能力并不需要刻意培养。“虽然没有高学历，但我对书很敏感。觉得一本书不错，收过来，真的就能卖钱。收了二十多年书，我还发现一个问题，当年旧书的品质，从装帧到内容，都比现在好。那时的书叫铅印本，出一本书要很长时间。手摸上去，字迹有明显的凹凸感，闻起来有墨香味。不小心浸水后，拿出来还能平整地恢复，不会像现在这样泡糊了……”

　　“我想尽我所能，为打造文化街区助力”

　　记者问张强，现在的店和原来的店，有哪些不一样？“倒不是说店的样子有啥不一样。搬迁之前，有学生帮我把老店画了下来。老店有个楼梯，可以通到上面一层。新店我自己设计、自己装修，也做了个楼梯，和原来保持一致。主要是，读书的氛围有变化。老店进来10个人，有8个是买书的。现在来10个人，可能有7、8个是来打卡的，但我不介意。人家愿意来，说明它有吸引力。”张强坦言。

　　虽说如此，为了收到好书，张强愿意“长途跋涉”，“我目前有两个仓库，加起来两百五十平方米，一个离这里很近，是创智天地暂借给我的，还有一个远，是我在长兴岛租的。”相应地，也有人从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赶来买书，采访中，记者就遇到了专程从华东师范大学和松江大学城赶来的师生。

　　也许是这样的“双向奔赴”，让张强对于做实体书店始终兴致勃勃，虽然他也在网上卖书。张强还认为，有同行竞争是好事。“我不怕竞争。一家独大是不行的，到最后就随着行业一起缩小了。其实也不算是竞争吧，我很乐意看到百花齐放的局面。”他和悦悦书店主理人罗红讨论过，“网店发展得再好，你得有实体的根，否则总觉得不够扎实。”

　　前一阵，上海两家有名的旧书店不约而同地迎来调整。黄浦区中华路上的上海旧书店2月26日闭门装修，4月再开，但店主老夫妻就要退休了。在浦东塘桥经营近12年的民营小朱书店，2月26日整体搬迁到松江洞泾的“云堡未来市”文创园区。

　　而做一家只卖书、不靠衍生品盈利的书店，是张强的坚持。“感觉杨浦区对文化氛围很重视，创智天地有意向把大学路周边向文化方面深入发展。我也想尽我所能，为打造文化街区助力。我曾经说过，衡量一所大学的文化氛围乃至一座城市的文化氛围，就要看有没有旧书店存在。”

　　■汤顺佳   何雅君

　　本版部分图片为资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