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焕 文

　　1968年，随着那波上山下乡的潮流，我来到了崇明东风农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养猪场。

　　养猪场总共十来个人，分成饲养组和青料组。我是青料组的，负责种植喂猪的青饲料。青饲料品种不少，主要是一种名叫苦麻菜的植物，像韭菜那样，可以割一茬长一茬。

　　养猪场里，我是唯一的知青，初来乍到，略显孤单。但很快，那些刚出生的小猪用它们圆润的身子和亮晶晶的眼睛，填补了我的孤独。

　　每天给猪棚送菜时，我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看它们。这些小家伙，圆乎乎、胖嘟嘟的，一身粉红，满身软绒，乌溜溜的眼珠子会盯着人看。细细的尾巴一甩一甩，总是忙个不停，有时会打起卷儿，像西瓜蒂上的小藤条。

　　为了监测这些小家伙的成长，每间隔一定时间，兽医就会给小猪称重。

　　那一天，整个猪棚就成了一个欢乐的游乐场。小猪们似乎知道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逮住机会，满地撒欢。它们既活络又机灵，一只一只抓起来可不容易，饲养员都出动了，来帮忙捉猪，人手一只猪，排好队，交给兽医称重。

　　奇妙的是，即使是最淘气的小猪，到了兽医手里也突然变得乖顺，它们好像能感受到这是一种成长的仪式，不再闹腾，顺从过磅。

　　兽医用来称重的杆秤，对我来说是个新奇的发现。那是一把我从没见过的硕大无比的杆秤。它的模样与菜场摊贩手中灵巧的杆秤没什么两样，但是它的体积和普通的秤相比，简直是巨人与侏儒的差别。黑紫的杆身有扫把柄那么粗，足足有1米半长，杆头杆尾用锃亮的铜皮包裹，铸铁秤砣少说也有六七斤重。

　　对兽医表达了我的疑惑，他微笑解释说，这秤能称的不仅是小猪，大猪也行。最重能称到300斤呢！听他这么一说，我对这个秤另眼相看，它还是个成长的见证者……

　　时过境迁，那群小猪，那杆秤，还不时出现在我的记忆里，让我想起那段简单而难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