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衣食住行、开门七件事同样不可少的一个日常项目,是理发。理发自然要上理发店。小区周围的几家理发店,倒也各有个性。
转角上是一家连锁大店——其实也并不是大到了不得,门面比小店稍大而已。招牌和墙面全是粉红色,大玻璃锃亮,正门用五颜六色的气球扎成拱形,音响喧天,乍一看以为天天在办婚庆。叫人吃惊的是,里面竟有这么多的理发师!男男女女,全很年轻,一律制服。男的西装革履,女的不管春夏秋冬,都是西装套裙高跟鞋。每天早上8点,全体在上街沿排队,足足有百来号人!我实在吃惊这个店居然容得下这许多人!细想要养活这么一大群理发师,得配备多少顾客!后来听说,其中很多是“学员”,是付费来学艺的,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它是此地理发世界的“黄埔军校”。
黄埔军校每天8点出操,场地是上街沿。先是喊口号,励志型的,内容日日翻新,架势很像李阳的“疯狂英语”,宣誓着人生路上的必胜信心。围看的路人也颇受激励。我隔三差五的去受受教育,亲眼看到他们的军训内容与时俱进,一会儿是“江南STYLE”,一会儿是“航母STYLE”,比中小学的广播操好看。
这家店以办年卡消费为主,顾客层次较高。
有天发现它的隔壁一个小门面正在装修,打算开业。招牌已经完工,书法体的隶书大字:“古创社”。我想,喔!我们这个社区总算来点文化了,这小店很可能是经营古董书画的,也可能是笔墨纸砚之类,于是对“古创社”寄了很大的希望,甚至奢望它是福州路笔墨商店的分号之类。可当其装修结束,鞭炮连天开业时,却发现又是理发店。理发怎么和“古创”搭上界,百思不解。反正进进出出的都是染发的时尚青年,不是老夫子。
实惠些的,还是小区进口处的“小燕理发店”。小燕姑娘初中毕业没上中专,没企望专升本之类,一把剪刀创事业。几年来,从摆摊发展到租下空置的门卫室,挂出“小燕理发店”招牌。门卫室本无号码,小燕自行决定,命名小店的门牌号是“民生三村888号”,十分气派。我们民生三村是个中小社区,最大的号码是250,小店直跳六百多号,摘取了自创的“三八大吉”号牌。人们走过,抬头看看888门卫型理发店,会心一笑。手艺不错,价钱平民。888号里常常高朋满座,逢年过节还要预约。由于小燕姑娘养了一只可爱的贵宾犬,因此前来以狗会友的也不少。
更实惠的,是99号101室,玻璃窗和大门上贴红纸条:“本室理发”。价钱极其便宜,只需三元。原来理发师是位老人,替人理发只是想找人聊聊解解寂寞。所以他给人理发时间特长,嘴里唠唠叨叨,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学生意到支内到退休,充分回顾历史。手艺非常好,尤擅剃光头——他说只有剃好一个光头方显示出老师傅水平。可惜上门的不多。
天气晴好时,小区绿化中心有个老理发师,不管有无顾客,始终一身白大褂(小燕、101、古创、黄埔军校都非常不拘小节,不穿白大褂),像个医生。他才称得上“老法师”,不仅着装正规,更讲究卫生理发。他的梳子在给顾客梳头前,都抹上一层肥皂,每次理发结束,就仔细地把肥皂擦净,刀剪则用酒精棉球抹拭,说是要防止个别顾客可能的皮肤病和可能的传染。
我对他充满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