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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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契上的民政文化

  ■徐崇伟文

  2011年“辛亥革命”百年,我将收藏的56件自清朝乾隆至民国早期的地契捐赠给了区档案馆。在我收藏的这些地契中,有一件诞生于“辛亥革命”的《执业方单》藏品,闲暇时分我会反复地凝视品味。它微微泛黄,盖有“宝山县民政长印”和“宝山县清丈局图章”,正方形A4大小,书有正楷150余字,没有标点符号,句子有些拗口,大意为:江苏宝山县民政长,为给发田单收粮执照,经设局清丈给发此单,执业方单者罗店厂业户,田亩分厘毫。这件藏品能让我神游物外,主要是它蕴含着在其它地契上难以看到的民政文化。

  “民政长”与民政概念

  据记载,民政一词见于汉、发展于宋,《两汉会要》将社会事务分为15个门类,民政是为其中之一;《宋史》则将地方政权的职能全部归入民政,曰“军为兵,州为民政焉。”《执业方单》是清末民初地方政权向民间颁发的土地权证(即地契),在清朝早期称之为《办粮执业田单》,盖有知县(县长)红印(俗称红契)。这张《执业方单》上所盖的红印为什么不是“知县”,而是“民政长”?

  1911年(宣统三年)“辛亥革命”在武昌爆发,全国各地纷纷响应、宣告独立、拥护共和,推翻满清统治。11月6日,上海革命党人响应武昌起义,攻占代表清政权的江南制造局,建立沪军都督府,设民政总长,实行军地分治。随后,宝山县也宣告光复,由各界代表推举产生民政长,取代受满清政府旨意的知县执掌县境事务,其职权犹如《宋史》记载的军地分治,大民政概念。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暨民国元年,是年5月上海恢复道制,隶属江苏省。由于,民政概念难以包容地方所有事务,比如市政、税政等,启用只有半年的民政长改称“知事”,似乎又回到了《两汉会要》,将民政作为社会事务的一个门类。之后,因军阀割据和抗日战争,使得民政工作概念模糊,处于边缘化状态。直至1945年抗战结束,出现了民国上海市政府民政处,后改称民政局。1949年上海解放,上海市人民政府民政局接管了民国上海市民政局,形成了民政由“政权建设、社会保障、行政管理三个一部分”组成的基本工作概念。

  回首这段近代史,既再现了“辛亥革命”倡导的民主政权,在这张地契上留下的痕迹;又呈现了“民政长”体现的民政文化,在这张地契上留下的烙印。

  “罗店厂”与行政区划

  罗店曾经是一个有着“三湾九街十八弄”的古镇,现今在罗店已看不到《职业方单》上所描述的田地了,取而代之的是美兰湖和北欧新镇。百年前为什么称罗店为厂,而厂里多为田地?

  上海作为行政地名已延续了900余年。清代上海地区行政机构分道、府(州)、县(厅)三级,道为省派出机构,府是县上级机构。上海道是江苏省的派出机构,管辖松江府和太仓州,松江府管辖上海、青浦、金山、奉贤、南汇县和川沙厅;太仓州管辖嘉定、宝山、崇明三县。宝山源于嘉定,于雍正三年由嘉定析东境4乡建新县。建县之初境内地处洼地,连年遭受水灾,为赈灾共设罗店、杨行、月浦、大场、江湾等9个赈灾施粥厂,并逐渐以厂代乡,管理地方行政事务。乾隆、嘉庆和道光年间,为了便于施粥领赈,又陆续从9个施粥厂分出吴淞、殷行、刘行、彭浦、盛桥,共设了14个施粥厂。此后,宝山在民国和抗战时期,成为“大上海计划”的地域和军事要地,县境多次变化。解放后又为中心城区的拓展做过多次区划调整,至1988年完成撤县建区。时过境迁,这些耳熟能详源于宝山的地名,如今在不同的区域发挥着行政区划的功能。

  受《执业方单》的地名启示:赈灾救济是政府的天职,便民利民是行政的前提。所以,以民为本、为民施政,乃是民政。

  “清丈”与民政长钱淦

  清丈即测绘丈量土地。从《执业方单》所叙的内容得悉,自清康熙五年以后,至《执业方单》颁发之前,宝山未清理过民间田额。所以,在清末民初期间进行的全县清丈是一项非常庞大的工程,而这项工程的总指挥是时任宝山县民政长钱淦。

  钱淦,清光绪进士,1904年由清政府派赴日本留学,1907年毕业回国正值宝山筹备全县清丈,被推举为县清丈局长。期间“辛亥革命”,地方又公推钱淦为民政长。民国元年地方官制颁布后,改任为县知事。无论政局变化,钱淦始终遵循“愿与民更始”的承诺,历尽艰辛,使丈务从确定田步、尺度到测绘、丈算都很细致繁复,从准备到丈峻历时4年,克服了清丈经费不足,时局动荡等种种困难,完成了这一极为艰巨的任务。

  由于钱淦对清丈事务的重视,让今人能看到不同落款的《执业方单》,包括为数不多的“民政长”地契,无论对研究还是收藏,这是一件寓意深刻的稀有品。

  如今,包括《执业方单》在内的56件地契藏品,已进入新建的区档案馆馆藏,作为保存、研究和利用人类文化遗存,将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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