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香港快有二十多年了,最初是在邓丽君的《香港之夜》中领略到这颗东方之珠的夺目风采,在她温柔缱绻的歌声中灯红酒绿的夜色仿佛近在眼前,避风塘的徐徐清风扑面而来,港岛成为一个挥之不去的念想。
今年夏天,一家三口的香港之行终于顺利起航。短暂的四日之行走马观花,目不暇接。在五彩斑斓的城市中疾步行走,迎面而来的除了清新迷人的避风塘之风,还有如季候风来回穿梭的人群。傍晚在轩尼诗道旁等候红灯泛绿时,面对从纵横交错的路牌下阔步走来的路人,看着他们追赶时间、疲倦不堪的眼神,会无端想起美国诗人庞德的名作《在一个地铁站》,无人知晓他们从哪里来,但是人群中明灭的脸永远这般相似。
记得抵达酒店当夜是周末,在附近天桥行人电梯口见到不少头戴艳丽头巾、略施脂粉的东南亚女子与我们一起等候电梯。初来乍到的我们心想在国际大都市,看见这些外国人应该不足为奇。第二天,当我们准备赴迪斯尼乐园,再次乘坐电梯时,发现昨夜见到的东南亚女子有成倍增长的趋势,她们四五成堆,聚集在天桥之下和不远处的维多利亚公园门口。有的铺开塑料垫子,摆放着大罐饮料与各类吃食,有的半卧半躺,有的拨弄着手机和PAD。八月的香港异常闷热,她们从头至脚包裹着五颜六色的民族盛装,鼻尖额头也微微渗出汗珠,但愉悦放松的神情几乎在每个人脸上浮现。出于好奇,我通过WiFi了解到今天是印尼女佣在维多利亚公园大聚会的日子。据说她们每周日都会从四面八方赶至此地,共享与老乡欢聚的时光。背井离乡,肩负着养家重任的她们平时寄居于东家的寓所,辛勤劳作了一周终于有机会来和同在天涯的老乡畅叙话旧,享受这难得的温情与快乐。
入夜,我们全家收获满满快乐返程,还未走到维多利亚公园,摩肩接踵的人群又一次映入眼帘。除了成群的印尼女佣,还有一些叫卖印尼民族服饰、印尼食品的摊位散陈其间,轻歌漫语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天桥之上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电梯旁的角落有一块用浅黄色丝布围拢的小小世界,透过微弱的灯光,能见到一位女子蜷缩其中,仿佛外界的喧嚣狂欢暂时与她无关。也许她正在思念千里之外的亲人孩子,也许她正在为下一周忙碌的工作储备精力。此刻在偌大的城市有这样一片属于自己的栖身之地应该是一种幸福。
那晚的月亮明净似玉,那晚的清风闲游如云。深夜,站在宾馆窗台边眺望月色的我远远地看到聚会人群缓缓散去,一个个艳丽而又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路面恢复了难得的宁静。一周之后,她们将再次翩然而至续写狂欢。后天,我们将离开这里返回上海。在这风一般的城市,我们同是天涯过客,默默祝福彼此一路顺风,岁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