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新叶萌发，一年里万物欣欣向荣的时节，因为新冠病毒疫情，只能闭门不出，困守高楼。呆看窗外空荡荡的大院里，白玉兰红叶李碧桃花二月兰花开花落，“悄悄送上一句告别”，眼下轮到满树粉白樱花寂寞开放了。

　　罢了，仔细看看阳台上的绿植吧。我爱养花，屡养屡败屡败屡养，乐此不疲。

　　靠东窗的铁艺花架上，大小花盆错落摆放，都是不怎么需要浇水施肥的植物，有的能叫出名字，买花时特意记下的，观音莲虹之锦胭脂云；有的叫不出，只知道所属的科别，景天仙人掌龙舌兰。“年纪”最大的仙人球养了20年了，从钱币大小到现在中号啤酒杯般粗壮，刺硬得扎手，去年第一次开出一朵淡黄的花，我激动得到处发照片，惹得朋友们劝我“佛系”淡定。拇指长的暗绿色生石花，俗称“屁屁花”，也养了五六年了，每年长出一层充满水分的胖胖外壳，然后剥落枯萎，和在网上查到的生石花生长资料不相符，令我困惑。

　　东南窗下的夹角里，米兰藿香清香木金边吊兰，郁郁葱葱的一片。这株米兰是女儿送给我的，我对她说过，外公喜欢养米兰。但米兰不太耐寒，父亲每到冬天，入夜会把米兰搬进客厅，再套上塑料袋御寒，太阳出来了再搬去阳台。我懒惰怕搬动，好在楼高阳光充足，米兰在冬天也会开花，花香微甜。

　　藿香是同事送来的。同事家的老爷爷高寿体健，长年以藿香叶代茶泡水喝，以往觅鲜枝鲜叶是烦难事，尝试多次后去年春天她家繁育成功，移栽多盆。我得了一盆好开心。夏天，取一白瓷杯，掐三两片叶子泡上，绿水清凉消暑；入秋，藿香抽出花苔，紫色的花穗次第开到顶端。冬天，黄叶遮盖枯干的主根，躲在米兰下面好多天忘记浇水。“总有些东西好像是突然出现的”，说的就是这盆藿香吧，上个月晃眼看见新叶萌发，嫩绿舒展，又开启喝藿香水的日常。

　　阳台上的藤编小圆桌原本是放放茶杯点心碟子的，现在被花盆浇水壶液体花肥占满了。退休时从办公室带回的绿萝，发出新芽就摘下来做水培，一个房间里放一盆；去年春天网购的栀子花，自带的花苞开完就只长叶子了，油绿油绿的，在即将关门的花鸟市场买回的长寿花也是如此，就当它们是观叶植物吧。真正的观叶植物玉如意，红绿相间的花斑叶反而越长越小。最神气的是一盆绣球花，有好听的名字“无尽夏”，有圆鼓鼓的芽苞，天一转暖就使劲长大。自从逛了共青森林公园一年一度的绣球花展，我便迷上了这花型丰满独特、色彩丰富多变、寓意浪漫美好的植物。网购了花苗，期待目睹绣球花从小小的花芽到蓬松大花球、由粉白渐变粉红粉蓝的完整过程。

　　能站上南窗前高脚木头花架的，多半是某个时期表现最好的盆花。盛花时的蟹爪兰，百十朵绯红花朵如蝴蝶翻飞。去雁荡山旅游带回的石斛，当药材养育的，却开出既清新又妖娆的淡黄花朵。春节前后开花的迷你仙客来，一双双浅紫的兔子耳朵在圆圆厚厚的叶子间此起彼落。此刻端坐在花架上的是丽格海棠，别称玫瑰海棠，翠绿的叶层层叠叠的花瓣，花语“和蔼可亲”，是新晋的母亲节花。在丽格海棠繁复的花色中我喜欢黄色，那纯粹又明亮的色泽仿佛在宣示“灿烂是我的意志”。

　　春天的美丽与纷繁，春天的敏感与脆弱，在这些日子里尤其体会真切。“春到人间草木知”，我爱每一棵春天的树每一朵春天的花，看窗外看阳台，知春色如常，便对人间世终将正常运转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