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二十多天了,非阴即雨。
昨晚,雨。熬粥,怕溢锅,守在旁边,脑子里蓦然蹦出两个句子,“别后相思知多少,人在风雨小红楼”。也不知是哪个古人的,还是我无意中拼凑的。
但我不在小红楼,我在小高层,水泥楼。
小高层,风显得很大,把雨水一片一片吹向窗玻璃,然后一道一道流下去。向外望去,模糊一片,整个世界像打了马赛克。
春听鸟啼,秋听虫鸣。下雨的时候,听不到虫鸣,只好听雨声。
夜晚,又雨。雨势比昨晚更大,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冬天的凉意。
次日早晨上班,特意穿过小区公园,到公园中心那个荷塘看看。春天,荷叶刚长出来,贴着水,圆圆的,像一张张唱片。就是过去留声机上放的那种,在反映三十年代上海滩的影视中,经常能看到。穿旗袍的女人,花样年华,灯红酒绿中,长身挺立,曼声吟唱春天和玫瑰。唱片急速地转呀转,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总给人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现在,荷叶高出水面很多,倾侧着,叶面仍然有绿,但大部分枯得斑斑点点。
日落之后,露水很大。冬天的气息和夏天的气息明显不一样。夏天的气息是上升的、活泼的,像一曲交响乐,很热烈,又很复杂。冬天的气息则是下降的、沉潜的,像一缕箫声,很内敛,又很单纯。
夏天的黄昏很长,似乎始终离你很近,像一张摊开的软席,可以摊手摊脚躺在上面;冬天的黄昏则慢慢变小了,仿佛离你很远,远得像一盏昏黄的灯,带着大大的模糊的光晕,风一吹,轻轻晃动。
春荷深,夏荷浓,秋荷淡,冬荷浅。荷里可以听风,听雨,亦可听雪。
老一辈的人说,上了六十,一年一年,人就老得快了。
冬风凉了,父母的衣服加厚了。望着他们日渐增多的白发,迟缓下来的动作举止,会隐隐有一丝愧疚感。
有很多人,在我们的生命中存在着。我们最初从来没想过他们会老。日复一日,也没见有什么变化,一切都好像天长地久似的。但不知不觉,居然一瞬间就老了。那衰老,让我们不忍心也不愿意正视。
生命如花,岁月如流。很多普通平淡的经历,想一想,都成了有意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