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宝山区美兰湖，近邻江苏太仓浏河古镇。才搬来新居三月，没有想到，这里河流如此之密之多，绿化如此之碧之阔。

　　阳台上，一只玻璃小水缸。里面，鳑鲏鱼，细如小蛾。小虾米，腹足如桨，划动如雾。大小螺蛳，黑的，绿的，隔着透明，一动不动，仿佛要与你，对视一千一万年。

　　南窗外，北窗外，大片绿树葱茏，绿云翻滚。人在六楼，四围树声如涛，如坐大船海上之行。

　　带上小网。河边，坐着钓鱼的人。苍茫天底下，专捞小鱼小虾的，是我。一直坐到河流黑了，对岸大楼也黑了，我还在。

　　每年的江南古镇和乡野，大河小河里，到处都有成群结队的穿条鱼。过去，一个人在天南地北旅行。每在河边，每见而兴奋。无奈网短，手慢，从没收获。后来，专门买了抛甩的渔网，对准水中灿烂成群的鱼儿抛下去，每一回，无它，只将干网换成了湿网。

　　终于有一天，在附近公园。里面湖边，有人往水面上抛洒面包屑，引来一大群穿条鱼。我也跟着学样，果然，围上了一群小穿条鱼，想必是它们中的“青少年”。一网下去，终有收获。

　　家里，一个玻璃大水缸。半圆，立式，像一个电冰箱。半圆的缸，里面，围着一大众鱼儿，依然全圆地转动。其中，有我的穿条鱼，三五条，半寸身长。细直，如越王剑，微翘，似东洋刀。灯暗时，只在大红鲤鱼之间，幽幽游行，偶一转身，闪一道白光，半明半白，几分微黄。缸内灯亮，增氧放气，一转眼，水泡升空，洪波涌动，但见鲤鱼，红云朵朵，满目紫霞。其中，一条条穿条鱼，往来倏忽，雾聚星散，几如烟火礼花。一转身，银白，又一转身，炫白，让你睁不开眼。

　　想起，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后来，还想复制那天的故事。以后好几天，只见公园的水面上，大的小的穿条鱼，一律游得远远的。扔下的面包碎屑，照样吃，只是与你保持足够的距离，从此无从下手。

　　谁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