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彭庚 文

　　天气无常，昨天春寒料峭，今天暖似初夏，小花园里的几株海棠手忙脚乱。往年，都是同孕苞，同现蕾，同绽放，同凋落；今年呢，性急的已张开了花瓣，露出红红的笑脸；稳重些的，粒粒蓓蕾粘附枝条上，似在察温观天，伺机而开；慢性子的，只在叶腋间隐隐露出芽孢。

　　小区建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房屋已显旧，但绿色却浓郁，层层叠叠，浓淡相间。细长叶的麦冬遍地，低矮的黄杨成行，肥硕的大叶黄卷成硕大的圆球，桂花树伸展枝条亭亭如盖，雪松如塔随风舒展，壮硕的香樟树高几达楼顶，仍一味向上。徜徉其中，总是神清气畅。

　　而这几株海棠，在冬留残尾、春未稳定、夏偶冒头之际，每株上三两根枝条，每根枝条上冒出三两朵红红的花，万绿丛中一点红，实在令人“震撼”。

　　去年九、十月间，小区进行“雨污分流改造”，重新铺设管道，施工人员挖地掘沟，把“碍事”的几株海棠挖起，丢在一边。日晒风吹，没几天，就叶黄皮皱，枝条耷拉。在众人的再三催促下，工程队在旁边浅浅地挖了几个坑，薄薄地盖了一层土，稀稀地洒了点水，算给它们安了新家。树虽重新站立起来，却日渐枯黄，没几天就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秋风中摇曳，在寒气中抖颤，又在雨雪中伸展。本不挺拔的身姿，仍努力地挺立，倒没有歪歪斜斜；曲曲弯弯的虬枝，仍相互依傍，没有断折；被砍断了的根，仍努力牢牢抓住了大地。看到的人既有美好的祝愿，也不免有点儿疑惑，它们还能活吗？

　　疑惑，很快就打破了，而且给人震惊，给人欣喜。那在原地顺顺当当地生长的几株，还在按部就班地爆叶芽、长叶片的时候，这被移动过的几株，虽叶芽隐隐约约，叶片稀稀拉拉，却抢先开出了花！开出了报春第一朵！

　　一缕缕阳光，穿过层层香樟和桂花树的密叶，斜射在初放的海棠花上，格外鲜亮。站在海棠树前，我突然悟到，莫非一些花草树木庄稼，在生长过程中，经历点伤痛，变故，甚至挫折，磨折，或是天气变化的无常，或是恶劣的环境浸染，或是外力的侵犯，使其受挫，受损，受害，不仅不是坏事，甚至是好事——培养耐力，提高适应能力，增强活力，因而长势更旺，能开出更美的花，结出更大的果。我们栽花种草，隔适当时间翻盆，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不让它在安逸的土壤中沉沦，滋长惰性。

　　花草如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