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心 文

　　布布的一张近照博得大家的喜欢：头戴工装帽，身着迷彩厚外套，坐在手推车里，系着安全带，脚已经要跨出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亮，小嘴里新萌出的几颗小牙也看得清清楚楚。

　　笑得这么开心为哪般？布布要跟外婆出门玩。

　　走出楼门先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看看高高的天和一棵无花果树两棵樱花树。如恰好遇到一阵风来，布布会用手遮挡一下，再看看小手，怎么空空如也。

　　我在路边摘一茎野草或者一串火棘树的红果子递给布布。要是能在草地上找到一颗玲珑的野草莓，我和布布就更开心了。

　　布布要紧去大马路边看汽车。和在高楼上远观不同，等红灯的车列就排在布布眼前，绿灯一放行，大小车辆络绎不绝迅疾驶过，布布的大脑袋来回扑棱都看不过来。公共汽车站滚动的广告视频、到站乘客的上上下下，布布看得津津有味。马路上一时片刻没有车辆穿行，那么，脚步匆匆的行人、高高的路灯、隔离带摆放的绿植红花、环卫工阿姨哗哗扫地的扫帚，还有满树金黄的行道树也很好看。

　　然后我们走斑马线去马路对过围墙边看流浪猫。

　　有时正赶上猫咪投喂，大袋猫粮撒在地上，可以见到七八只品种各异的猫咪埋头吃饭，还有胆小势弱的在一旁焦急等待残羹剩饭，场面壮观。

　　给兴奋的布布选好一个合适观察的位置。

　　一位老阿姨爱意浓浓地看着一只四足踏雪的黑猫，说是从小奶猫养起，长大后从她家翻阳台窗跑出来的，偶然发现在此地出没，便常常来看看它，“不肯回去了，外面自由啊。”

　　一位高个青年从背包里摸出小包冻干肉干，一粒一粒递给猫咪，“是猫零食，它们爱吃。”一只长毛蓝眼睛大尾巴猫矜持地不上来抢，我奇怪这么好的猫咪也没有了家，“养了又遗弃，不应该。”他怜惜地护着它吃了几粒肉干。布布学他的样子，把手里捏得紧紧的野草野花放在地上请猫咪吃，可惜没有猫咪赏光。

　　遇到阴天大风天，布布还希望出门，我们就去附近的商场转转，也很好玩。

　　开放式的货架高高低低，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商品。布布听话，从不乱碰乱摸，只是瞪着大眼睛到处看。自动扶梯上上下下。车模布偶有数不清的品种。咖啡角落散发出淡淡的苦味。在绘本里认识的蔬菜水果，眼前的更鲜艳水灵。图书天地里摆满书籍的书架书桌是在家里看惯了的场景。面包房的甜香吸引了布布，我买了切片和泡芙让布布抱着。转眼一看，布布放下面包，腾出双手，和着隐隐约约的背景音乐拍打节奏，凝神静听的样子仿佛身在音乐课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布布出门在外时表露出自我的情感？13个月大，看见一个小男孩扑倒在地，我好好抱在怀里的布布先哭了起来，是担心小哥哥摔痛了？14个月大，花台坡道上，一个男孩舞着木剑，挡在我们面前不让走，布布“啊啊”嚷着，一点不害怕。还是14个月大，布布推着自己的手推车在小区广场练习走路，正走得起劲，在一边晒太阳的老太太表扬这个办法好，布布立刻站住，垂着眼一动不动，我催他几次都不肯再走。老太太笑说宝宝害羞了。我看着倔倔的布布，明白小家伙有自己的主意了。

　　连日阴雨缠绵，直到周末的黄昏才放晴。憋了好几天不能出门的布布套上学步带，双手高举，小布熊一般在小区干道上学走路，恰与小区健身的络绎人群相遇。相熟的人打个招呼，夸奖布布，就快步走到前面去了。布布全然不理会大人们哗哗的脚步声，也不管踩到了石子落叶还是积水，埋着头趔趔趄趄往前冲。我握着学步带的提手，调整步伐，小小的人儿简直就是在拽着我向前。

　　我好像已经看到布布欢笑着大步奔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