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儒 文
据史料记载:“浦东说书”又称沪书、农民书,因单手击打钹子又称钹子书,是极具乡土特色、为群众喜闻乐见的地方曲艺。解放前沪书有两个行会组织:一个叫“大团开智社”,设在南汇县大团镇;一个叫“上海永裕社”,设在川沙县洋泾顺风茶园,全称为上海市永裕说书研究社。
说书艺人以浦东方言表演,一般为单人坐唱,手拿钹子,身着长衫。演出开始用竹筷敲钹子唱四句诗或词,再唱开篇,后说长篇正本。书目大多是以讲史、侠义、公案为主要内容,如《五虎平西》、《七侠五义》等。
少年时代的趣事大多随着岁月流逝而淡忘,唯听“浦东说书”依然记忆清晰。那时家住浦东塘桥路,穿过盛家弄,在浦建路口,便有一家茶馆。茶馆不大,约四十来平米,大小两间——大间是书场,六七张八仙桌,东墙是说书先生的“讲台”;小间便是上海人俗称的“老虎灶”。
每天下午一时许,茶馆里便有“说书”。那时我上小学六年级,因为是两部制,下午是小组学习,我们便在学习前结伴去茶馆听书。
说书先生大都身怀绝技。敲钹子能敲出许多花样,根据书中人物的情感起伏,情节的跌宕转换,时重时轻,时缓时急,十分引人入胜。说功更是十分了得。模仿书中人物对话,沙场搏杀,马鸣风萧等各种声音,抑扬顿挫,底气十足,如断金,如裂帛,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叙讲故事,则逐步推进,环环紧扣,渐趋高潮,能步步抓住听客们的注意力。说表时还常用醒木、扇子或手帕等道具辅助表演,一招一式,更添几分精神。
我们听到激动时,往往会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仿佛身临其境;听至紧张时,便凝神屏息,狠不得立马知晓结局。而说书先生又特好卖关子,每每说到情节发展关键处便打住——“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于是我们便切切地盼明天再接着往下听,如此“一回”又“一回”地听,便欲罢不能了,有时便连小组学习都忘了。最严重的一次,我们在茶馆听书,恰逢班主任来家访检查,一看人都跑去茶馆听书了。第二天到校,我作为组长,被老师罚“立壁角”,面壁思过。
去茶馆听书,大人们是花钱的,一壶茶一支烟,边品茶边听书,悠然自得。我们小孩只能趴在窗台边“旁听”。如果发现里面有空位,我们也会偷偷地溜进去占个坐,享受一下大人们的待遇。上茶的跑堂发现了也并不轰赶我们。
少年听书在茶馆,那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包公、施公、南侠、北侠、岳飞、武松……多少个义薄云天、侠肝义胆的忠臣良将、英雄豪杰,一个个从说书先生的口中登场亮相,在年少的心灵中激荡,熏陶着少年豪爽性格、洒脱处事。
听“浦东说书”,也激起我阅读“武侠小说”的浓厚兴趣,直至成年后阅读金庸、梁羽生,都带着当年“崇拜英雄”的心灵印记。而说书先生有声有色的表演口才自然也影响到我日后的教学工作,体悟到语言的幽默、生动才能吸引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