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柱 文

　　上海知青爱串门，尤其是知青点之间的女闺蜜更爱来往走动。下雨天或农闲日彼此串串门，讲讲家乡语，聊聊心里话，那股亲热劲，不在异乡你无法想象。

　　窃窃私语、绵绵话长完毕，“护花”的使命自然落在吾等男生肩上。

　　不参与“护花”，不知其任务有多繁重。你想想，乡间皆为泥泞小径，知青户之间的距离一般总在七八里路，所要途经的农家少说也有30来家，这就是说一路须摆脱至少20来条看门狗的相缠，来回就得对付40多条狂犬，你说这担子重不重！

　　那天，我的重任是一人护送两位女同胞回家。临行前本人做好了最充分的思想准备，再三向女同胞打包票：“有我在，你们根本不用怕，只需紧跟我走就行。”当然，我的底气来自于10多年的习练武术。

　　那晚老天真帮忙，皓月高挂天穹，照得乡村小路一清二楚。我们三人疾步行走，意图以最快速度、蹑手蹑脚穿过路边农户，赶到目的地。可忠诚的看家狗的听觉实在太灵敏，离开我们一行至少有30多米的距离，就有一只不知好歹的草狗高声狂吠。这一吠如同吹响了集结号，几乎路旁村庄的所有的狗都跟着吼叫起来，互相交织混合成恐怖的大合唱。

　　两个女生见状惊吓得哇哇乱叫。而这些狗也真鬼精灵，你花容顿失，害怕乱叫，它认定是胆小示弱的表现，刺激得它越发得意，吼得更撒泼任性。我只得给女同胞拼命打气：“小李、小刘，别叫，别怕。狗爱找软柿子咬。你越怕它，它越会欺负你。”说话间，我们一行加快了脚步。说实在话，当时我也心咚咚咚跳得极快。

　　借着月光，隐约发现前面路边大门前站着一条高大威猛的黑狗，两只碧绿的大眼直愣愣地盯着三位不速之客，张开大嘴，厉声向主人报警。可能它觉得光报警并不解决问题，竟腾地向我们扑来。好在我已有充分准备，将女同胞顺势一推，与此同时，紧攥在手里的石块狠命地砸过去。恶狗一看苗头不对，快速一转身，又要向我们扑来。“黑黑，黑黑，乖，快回屋里。”不知谁一声令下，黑狗闻声心不甘无奈撤退了。“那不是柱子吗？”一戴着旧军帽、精廋精廋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仔细一端详，嘿，天天见面的仓库保管员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兀然站立在那儿。

　　仓库保管员天生是个热心肠，当他得知我当晚是送两位上海女知青回居住点，马上毛遂自荐给我们带路。他倒不是怕我们迷路，主要是担心一路上的狗狗徒添麻烦。我喘着大气，连声道谢。

　　保管员精通狗性。为破解拦路的障碍，他同行前特意回家找了两件利器，左手拿着手电，右手紧捏一根足有2米多长的打狗棒。听到前方有狗狂叫，凡叫得出小名的狗，就轻轻地用当地方言连叫几声，“花花”、“毛毛”、“蛋蛋”、“咪咪”……我真服他了，这么多狗名他都记得住，叫得出。狗是最聪明的动物，这几声叫唤，是与它们沟通的密码。密码一亮，对得上号，就是自己人，立时摇着尾巴跑过来，绕着你的腿亲热地转圈。此为上策。

　　若密码对不上，保管员即刻甩出第二招，手电一亮，刺眼的强光直射狗狗的两眼。狗跑到哪里，强光就紧跟着射到哪里，嘴里一刻不停发出“吆吆”的驱赶声。灵性十足的狗狗在光声的联合作用下，多数趴在地上严密观察。此时你只要以正常步伐不快不慢地走过，就安然无事，此为中策。

　　下策便是抡起打狗棒。若有野性十足不听招呼的另类狗来惹事，打狗棒便有用武之地，但挥舞此棒的目的，不是与狗纠缠，而是用于竭力驱赶及必要的自保。

　　有了这三策，没有制服不了的恶狗。其实，一路上仅用上中两策便已畅通无阻，令我们一行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