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光达 文

　　去居家附近的新江湾城公园河畔散步，雨水节气一过，湿地河浜里的水变得欢快流畅、清冽透明，再不像数九天的河水那般严肃、凝重和迟缓。

　　信步踱到生态观鸟区，遥看岸边草地，草色柔嫩似有若无，但映照到河里，水色已是一派绿盈盈的样子。东南风徐徐吹来，平静的河水轻轻皱起，荡漾出一圈圈不断扩大的涟漪。

　　水里偶尔有“噗嗤”声传来，不知是鱼儿还是其它水生物在河里嬉戏，我只发现近岸的河里有小蝌蚪和穿条鱼在游，水中央看不真切。此刻，眼光敏锐的白鹭仿佛从虚空中变幻出来，它们早已鸟瞰一切，旋即结队贴着水面扑棱白色翅膀飞行，眼睛紧盯水下猎物，出其不意地将尺把长的黑色长喙朝水里插去，几乎百发百中，待抬起纤长脖颈的时候，它们的长喙上已成功地叼起闪着银光的小鱼儿，然后吞吃，鸣叫“耶儿！”

　　上述情景被我看到的同时，也被许多双眼睛和生态观鸟亭里架着的长枪短炮似的照相机镜头所摄入。

　　此时，叽叽喳喳的麻雀最会起哄，它们停在岸边的树上七嘴八舌地议论，是谁第一个发现白鹭啄鱼的，有些没有看到那一幕的麻雀也在欢呼雀跃，叫着高兴高兴。

　　它们的兴奋劲引来了好些斑鸠，“咕咕咕”地叫。

　　一群乌鸫飞来竞相炫耀“口技”，叫声嘹亮而又婉转，十分欢快。

　　一对灰喜鹊和两只黄鹂从铁色的羽杉树上朝已开始泛绿的柳树飞去，它们仄着脑袋发出悦耳的鸣声，穿越进杜甫的诗境里……

　　“快看水葫芦！”不知谁叫了一声，我赶紧回头看河浜，刚巧观赏到吸睛的一幕：一队，四只抑或五只，“水葫芦”正优哉游哉地在河中划蹼而行。它们在水上漂浮，不时地低头捉小鱼小虾，从侧面看去，它们就好像一个个“2”字在水上平移，非常有趣可爱。

　　而刚才一批飞行掠食的长脚鹭鸶，也许因为现在肚子里都有了食物，开始追求精神生活，正在对岸的浅滩上随意走秀。它们真是天生的一流模特儿身材，颈长腿长，步伐优雅，顾盼生姿。

　　这时上空“扑啦啦”又有几只白鸥飞来，它们在河浜上方忽高忽低，寻机捕鱼。

　　我的耳朵里忽然无意间灌入身旁一对70岁朝上老夫妻的对话声。妇人说：“这里的海鸥嘴巴不红。你还记得云南滇池的红嘴鸥吗？就是三年前去云南旅游的那次，红嘴鸥胆子真大，还抢着停在你的肩膀上讨食吃呢。记得吗？我们还照了相呐。现在疫情结棍哪里都不敢去，幸亏我们当时去旅游。”

　　老先生不置可否，伸手朝河浜方向一指说：“你快看！”

　　只见一只黑色的水鸟在水面上亮翅翻飞，我不认识它。妇人也看见了，就问老伴：“这是什么鸟？”

　　“这是江鸡，又叫红冠水鸡，吃小鱼小虾的。你仔细看，它的头顶有一抹红。”

　　“嗨，真的呐！”

　　不一会儿，水面上又飞来几只背部羽毛翠蓝发亮、形状颇像啄木鸟的水鸟，它们炫技似的全身向水里猛扎进去，再展翅飞向空中，赤色的嘴上已有小鱼儿在挣扎。

　　老先生不待老伴询问，说道：“这是翠鸟，专吃鱼和水生昆虫，漂亮吗？”

　　“真好看！”

　　老先生说：“这河浜附近的林子里珍贵鸟类蛮多的。我看见过小鸦鹃、黄喉鹀、白丽鸟、丝光椋鸟和棕背伯劳等交关鸟。春天来了，鸟是最拎得清、最早欢呼的信使。苏东坡有诗道‘春江水暖鸭先知’，其实，鸟心知肚明，它们应季而出，都抓紧时机出来觅食了。阿拉能春听鸟声，实在是一种清福。”

　　我心说，难怪孔夫子有“三人行必有我师”之言，我听了这陌生老夫妻的对话真有胜读多年书之感，当时只觉拂面的春风如酒，眼观赏心悦目的水禽亮翅，耳闻林间鸟儿鸣唱，我沉醉在无边的春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