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粮食、农副品还是凭票供应,我们吃饭的伙食费每人每月规定要交7元,另外还要交粮票,由班主任老师统一管理再每月发放到小组。扣除粮、油、盐、酱、醋、煤,真正用到买菜的钱只有可怜的1角钱,听说这菜钱还含有学校的伙食补助。也就是说,我们小组十个人每天的菜金只有1元钱。
学农出发前夕,母亲担心我挨饿,为了增加营养,托人买了一箱当时要计划供应的儿童奶糕,那天晚上,她用擀面杖把奶糕捣碎磨成粉,架起铁锅开小火轻轻翻炒,炒熟后还撒上很多核桃仁,看上去就和普通的“炒麦粉”一样,实质上营养成分完全不一样。当我一早起来的时候,发现一大瓶“炒麦粉”已经放入我的背囊中。
如今母亲已经90岁了,每当我和她闲聊时说起“炒麦粉”的故事,她总会表现出满意的笑容。
大家都在成长期,又要干活,没有油水,胃口大,吃不饱,有的时候只能买2角一斤的榨菜皮过饭吃。有一次自己实在是太想吃肉,结果顶着毛毛细雨来回走了近二小时到镇上的饭店点了4角6分一盘的“大蒜炒猪肝”吃个饱。
烦恼的是我们离镇上有七八里地,米油菜煤饼都要去镇上买,来回一次就要大半天,还有农村到处都是田地,走的是田埂路,没有参照物,经常迷路。后来还是队长帮的忙,打谷场后边的新开河连通大团镇,队里有水泥船,经常有人到镇上去购物,我们就可搭船去镇上,每次多买点东西。
有一天我们看到很多社员围着一条船在买卷心菜,一问才知道买去喂自家养的猪,1分钱一斤,我们一合计就买了很多,床底下都塞满了,天天吃这菜,最后看到卷心菜就要吐。
好不容易攒点伙食费买了排骨,做的红烧大排,吃完后都去喝凉水,结果大家又吐又拉肚子。还有一次我们在宿舍里抓了几个老鼠,学着当地人做的方法吃,毒素使每个人腰间上,脖颈后都生了很大的脓疮。
当然,我们也有自己最拿手的菜,就是猪血豆腐油渣汤,每人一大碗,又便宜,又好吃。
我们也有快乐的时候,就是去镇上逛街,镇上的老街还是不错的,有杂货店,有卖本地酱菜的,有卖小百货的,有茶室,还看到有一家可以弹棉花胎的店铺,小吃店也挺多的,我们常买来吃的就是用彩色纸包裹的爆米花糖。
虽然我们没有多少钱可买零食,但是在街上能相遇“久违”的其他同学实在是太高兴了!
农村的农副品可真便宜,记得有一次一位同学家中有事请假,第二天要赶回家,我知道后当天早上天还没有亮赶到镇上买了整只还冒着热气的猪肝,价格才2元6角,赶在长途汽车开车前请他帮忙送到我家。
洗衣做饭对我们来说不是难事,每天早上起床叠被,打扫卫生,勤洗衣服,整理个人卫生已经习惯了。有些同学还是做饭高手。刚来的时候,团部发给我们一只铝锅、炒菜锅、煤球炉子、饭勺,切菜则是把炒菜木锅盖翻过来当砧板用,时间一长,我们不仅配齐了餐具,还买了很多烧菜的调料品。
我们最怕雨季,外面走一圈就带进来一脚泥,宿舍里挂满了湿漉漉的衣服。由于下雨,买菜不方便,也只能几天吃卷心菜做的菜饭和酱菜。
学农要是能洗上个热水澡简直是“奢侈”,每天劳动回来满头的灰尘,脸上也油叽叽的,晚上我们就会烧一大锅热水,洗个头,顺便擦擦身,睡觉前再打一圈“四十分”的牌,好“惬意”。
没有自来水,生活用水都靠水井打水。宿舍里放有一个水缸,大家轮流值日打水灌满。打井水很容易,把拴着水桶的绳子放到井里,手腕轻轻一抖,使水桶失去平衡后进水,水桶就会沉入水中,然后提起绳子就行。其间,手腕的抖动很关键。
学农期间,我认识了村里的一位青年,比我大三岁,已经是村里的干农活骨干。他中等个头,人瘦瘦的,喜欢穿一件土布蓝格子的上衣,他说布料是母亲自己织的。我们很谈得来,他家我经常去,家境不错,母亲很热心,知道我们生活艰苦,有时会煮两个鸡蛋给我吃。
学农时间空余时间很多,班长就教我学二胡,学二胡要有毅力,基础指法、识谱、满弓、颤音、节拍、滑音、换把等要领都要持之以恒,几个月的磨炼我已经能拉《北风吹》、《东方红》、《浏阳河》《我的祖国》等简单曲目……
我的中学时代,那些难忘的故事,使我既感受到生活之“苦”,又感受了生活之“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