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防疫有三个月没去图书馆了,手头借的几本书也过期多日,见到手机上杨浦区图书馆可以预约入馆借书的信息,便有些莫名兴奋。
我知道这是我从少年时代产生并留下的图书馆情结。五十多年前,我家的老房子在卢湾区,戴红领巾时我曾得到学校少先队大队辅导员老师的青睐,推荐我去卢湾区少年宫图书馆做小小的义务管理员。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每个星期六下午都要步行去复兴中路585号,那是上海市卢湾区少年宫少儿校外活动基地,图书馆在楼上。当时,我和两位来自不同学校的红领巾在指导老师的带教下整理、借收并管理图书。这是一项很锻炼人的工作。
图书馆每月新购进一批图书,在出借之前都要做登记。当年没有电脑,全靠手工登记:先将书籍归类,属于文学艺术还是自然科学等做好标记,对同样的书也要排序号,然后把归类号和排序号写在图书标签纸上,再把写好的标签纸黏贴在书脊上,同时要做借书查阅卡片,以便让借阅者能从查阅卡片开始快速借到想借的图书。当然,在新书上还要盖上几个图书馆的图章,骑缝章是少不了的。这有利于检查归还的图书是否缺页受损。做图书管理员最大的好处是让人学会做事有条理,而且与书为伴,得书香熏陶,教人斯文。
上中学时,我不再去少年宫图书馆。十分有幸的是,年级语文教研组的朱老师有一次奖励了我一张卢湾区图书馆的借书证,我真是喜出望外。这样我就有机会每个月都少不了逛去陕西南路235号的“卢图”登堂入室,每趟去都“冠冕堂皇”地在阅览室里流连忘返数小时,然后借五本书回家。
“卢图”主体建筑建造于1929年,建筑很有特色,西洋风格,气氛宁静,适合阅读。墙角的奠基石上孙科的题词清晰可辨:“中华民国十八年十一月二日中国科学社为明复图书馆举行奠基礼。”之所以称为明复图书馆,据说是为了纪念我国第一位现代数学博士胡明复。在当年图书馆筹备期间,身为科学社骨干的胡明复付出许多辛劳却不幸溺水身亡。因此,1931年元旦图书馆正式对外开放时,蔡元培教授提议以胡明复命名图书馆,以伟大建筑物纪念明复先生。
该图书馆至今依然保留着当初的功能结构:南面三层分别设置办公室、阅览室和会议大厅;北面五层为书库,装有固定钢制书架,所有的钢架、钢门和钢窗都是在美国定制的,防火防潮,是一个去了还想去的所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其实可借读的书籍品种不多,所谓封资修毒草之类的书是严禁出借的。我印象中当年读的较多的是鲁迅的书,从《坟》开始,依次阅读了《呐喊》《野草》《热风》《彷徨》《朝花夕拾》《故事新编》《华盖集》《华盖集续编》《而已集》《三闲集》《二心集》《伪自由书》《南腔北调集》《准风月谈》《花边文学》《且介亭杂文》《且介亭杂文续编》等。还读郭沫若的白话诗、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和马雅可夫斯基的楼梯诗等等。“卢图”最令我难忘的是读者的书评,质量之高在上海滩出了名,后来成为新民晚报人的杨展业、曹正文等都曾在那里写过书评。
从2018年10月起,我经常泡的图书馆是“杨图”,位于长海路366号,因为离居所近,安步当车也是锻炼。那是一栋具有80年历史的古典宫殿建筑,明黄色琉璃瓦、重檐歇山式屋顶、精巧的彩绘、富丽堂皇的门楼,仿北京鼓楼造型,十分气派。从正门进去,馆内头顶彩绘、飞檐大顶、梁枋藻井,引人注目的还有底楼孔雀门,桌子上的黄铜贝母台灯,处处渗透着中国传统建筑美的神韵。
底层还有保存下来的蔡元培塑像和董大酉塑像以及背后上方的两个壁龛。据说“杨图”前身是“旧上海市立图书馆”,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大上海计划”中的主要建筑之一,由当时著名的建筑师董大酉设计,于1936年建成开放,有“小故宫”之称。
如今“杨图”是上海市优秀历史保护建筑。馆内设有文献借阅、数字服务、展览展示、主题活动四大功能区,尤其综合阅览室有近百种新鲜报刊可翻阅,叫人欢喜。
宅家良久,得知可预约,我迫不及待地在手机上操作,保存好健康码,戴上口罩便兴冲冲地前往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