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良 文

　　周末整理五斗橱，在上层抽屉旮旯处，蓦然翻出两盒蛤蜊油，一种放置在蚌壳内，冬季保护皮肤的白色油脂。这让我惊诧不已，两盒蛤蜊油静静地躺在旮旯处10年有余，打开盒盖，尽管油性消弭，依稀仍能闻到一缕淡淡的馨香。

　　小时候的冬天比现在要冷得多。入冬前，母亲会到弄堂口小烟纸店买五六盒蛤蜊油，够我们兄妹四人用一个冬天。蛤蜊油的油性足，擦在脸上、手上，肤感极佳，而且价廉，一盒只需几分钱。

　　冬天早上起来，洗好脸，母亲把我们三兄弟和姐姐叫到跟前，左手拿蛤蜊油，右手用食指从蛤蜊油表层稍许刮些，而后把蛤蜊油涂抹到我们的脸上，手上，轻揉慢擦，直至匀称。

　　有一次，半夜里突然下起雨来。早晨起来，放置在外的细柴爿被雨水浇湿，无法引燃煤球炉，眼看我们上学时间快要到了，心急如焚的母亲用开水泡了4碗泡饭给我们吃。吃好后我们背着书包，大哥二哥站立在门前，姐和我坐在方凳上。

　　母亲见我们没有走的意思，忙说：“时间快到点了，还不上学去！” 姐说：“还未给我们抹蛤蜊油呢。”于是，母亲放下手中的活，边替我们抹蛤蜊油，边说以后都自己抹。

　　每天早上和晚上临睡前，给我们涂抹蛤蜊油，是母亲必做的一项“功课”。待蛤蜊油都用完了，母亲会用锥子小心翼翼在蛤蜊壳上钻个小洞，而后用一根麻蜡线把它们串起来，权当“风铃”，挂在门框上。风一吹，门框上的蛤蜊壳，左摇右晃，叮叮咚咚。

　　“父母皆辛苦，尤以母为笃。”现在，我端详着手中的蛤蜊油，既怕过冬季，又渴望冬季早些来临。怕过冬季是因为那凛冽的北风吹皴皮肤后，母亲再也不能帮我涂抹蛤蜊油；渴望冬季是因为在这个季节我时常做梦，梦见母亲用温暖的手在我脸上、手上轻揉慢擦蛤蜊油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