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光达 文
还是在年前大扫除的时候,翻出一只上世纪80年代在单位参加劳动竞赛时得到的一只白色搪瓷杯,杯子柄和底部有几处搪瓷已崩裂,露出黑铁皮的本色。当初把它放在橱柜角里,没有当垃圾处理掉,可能觉得尚可用。见了它,不禁使我回忆起好多有关搪瓷用品的事情来。
以前老房子弄堂对马路有爿搪瓷厂,厂名叫顺风,专门烧制顺风牌搪瓷碗、搪瓷脸盆等用品。小时候我曾透过玻璃窗看到工人们在车间里冒着高温烧制搪瓷的情景。现在搪瓷用品日趋式微,好像完全被各种各样价格低廉,且掼丢不坏的不锈钢和密胺制品所取代,那爿搪瓷厂也早已升级换代改行当了。
有那么几年,搪瓷用品很风靡、很时髦、很珍贵。我记得我那个大娘舅,抗美援朝复员后有两样东西在我眼里很稀奇,一个是绿色的军用水壶;另外就是一只抗美援朝搪瓷慰问杯。杯身白底红字印着“赠给最可爱的人”。据说这是20世纪50年代上海搪瓷行业青年工人的一大创举,当时共生产慰问杯90多万只,留下了一个时代的印记。
上世纪60年代末上山下乡运动开始后,知青们在随身携带的行李中,大多会带上时兴的搪瓷杯等,杯盆上通常写着“上山下乡光荣”“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等口号。有意思的是,当时要买搪瓷杯盆,还要凭上山下乡粉红色通知单才行。印象非常深的是我兄长1968年赴黑龙江农场前,家里购得一只搪瓷脸盆,印着一朵朵的向日葵,还有伟大领袖的语录。可见,当时搪瓷器皿不仅是一种生活日用品,还与身份的认同有关。
1975年,我中学毕业被分配去上海港杨树浦装卸站(上港集团所属单位的前身)工作,报到的当天就领到一只由414毛巾缝制的口袋,里面装着一大一小共两只搪瓷碗。回家后老祖母见了很高兴地说:“这是吃饭家生呀,光达也有饭碗头了!”
颇感好笑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国人,无论是公家单位还是私人家庭,无不喜欢在客厅里显眼的茶几旁放一只搪瓷痰盂罐。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在单位的经理办公室工作,搪瓷痰盂罐是各办公室乃至外宾接待室的必备用品之一。放置在那里的目的似乎是为了彰显文明,防止随地吐痰。现在回想起来,蛮发噱的,那痰盂罐实在没有必要放在那里。这也可说是搪瓷品年代的风光故事,时代印记了。
现在所见的日用搪瓷品越来越少,但搪瓷品还在,去艺术宫走走,常常能见到一些色彩鲜艳、图案别致的艺术搪瓷品,还有高雅的中华景泰蓝,叫人从心底里感怀与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