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建民 文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兔年元宵节,我又想起了唐朝崔液《上元夜六首·其一》中咏元宵灯的诗句,并回忆起六十年前,与父母乐玩兔子灯时,欢乐、温馨的往事。
我父母均生于1915年的兔年,我生于1951年的兔年,我们各自都是父母膝下最小的孩子,平日里家中“老兔”宠“小兔”,“小兔”在“老兔”膝下承欢的得意劲,直让哥姐羡慕妒忌。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1963年兔年的元宵节与父母乐玩兔子灯时的点点滴滴。
记得距元宵节还有好几天,父亲就早早地宣布说,恰逢兔年,我们三个兔子得好好地玩玩兔子灯,并想方设法地弄来竹篾、铁丝、木块、小木轮及红蜡烛等。他说,三只兔子要一起合作,把兔子灯做得漂漂亮亮的。
元宵节前三天,我们“三兔”就忙活开了:那时我虽然才12周岁,但自以为动手能力不比自小就被爷爷、奶奶宠着的父亲差,便比照着图片上的兔子灯,想先把竹篾用铁丝扎成几个大小不等的椭圆或长圆形圆圈,但怎么弄,都扎成了滚圆形。父亲见后,哈哈大笑说,别耍小聪明了,想把竹篾扎成椭圆形,得先将竹篾放在火炉上烤,再用湿布捏紧顺势造型。我依照着试了一下,果然成功了,懊恼自己逞能未遂。
之后,我把两个大的椭圆形圆圈连接在底部的小木块上,将两个小圆圈对称地绑在大圆圈的前部作兔子头,在兔子头上面扎上两只长长的兔耳;最后把穿在两根粗铁丝上的木轮固定在兔子灯木块下方,费了大半天时间,才把兔子灯的骨架勉强弄好。
父亲见后,拿着兔子灯松松垮垮的骨架说,兔子灯软塌塌那副模样,怎么再朝上面贴纸和装饰呢?说完,拿来老虎钳,把兔子灯的多个连接部位,用细铁丝和棉绳结结实实地绑扎了一遍。经父亲绑扎后的兔子灯骨架一下子就硬扎起来了。我至今仍记得父亲当时说过的一句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做好活,得有好的工具,并用好它。”
给兔子灯糊上白纸,把一些白纸剪成梳齿状,粘贴在兔子灯的身上当兔毛,再在兔子长长的耳朵边上描了淡淡的红边,画上了大大的红眼睛,这些均由我和爸妈协作完成;最后的工序,父亲找来一枚铁钉,用钳子费劲地扎在底部木块当中,把红蜡烛固定在铁钉上,在木块前部穿上一根细绳,自此,兔子灯工程算是正式竣工,静候元宵佳节了。
元宵节的当晚,被母亲唤作“凉月子”的月亮分外皎洁,细细分辨,似乎能看到父亲给我讲解过的捣药的兔子和嫦娥美丽的倩影。我们一家吃好母亲烹制的比平常丰盛多了的晚饭,不久,弄堂里此起彼伏,一阵比一阵欢快的鞭炮就响开了。
伴着鞭炮声和飘忽的烟火,已有不少孩童或手提,或拖拉着形形色色的花灯在弄堂里来来回回地穿梭。我也迫不及待地放下碗筷,取出兔子灯,请父亲点燃兔子灯肚子里的红烛,就兴冲冲地拉着兔子灯加入到花灯巡游队伍中,父母两只“大兔子”一路随行,时不时地也上前拉一下兔子灯,喜滋滋地欣赏我们的杰作,那么多花灯,就数我们家的兔子灯好看,亮堂,父母一起拍手说笑,开心极了。我们一起将兔子灯一直拉到弄堂口,来来回回地展示……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整整六十年过去了,又值我的本命年,当年陪我玩兔子灯的父母早已离我而去,而今想起当年的情景,却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