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琦 文

　　春节临近，想到去年此时朋友曾手赠我两枚佛手，一大一小，碧绿嫩黄，捧在掌心仔细嗅之，清香无比。直至残春过后，佛手水分耗尽，坚硬如铁，仍留几缕幽香。

　　佛手原生长于南方，产地以金华为最佳。我总有些不解，金华离上海不过数百公里，却不见上海有佛手可买，大概是佛手非花又非果，实用价值不大，难以走进寻常百姓家吧。

　　佛手成熟时会开裂，从果实上部开始一直到尾端，裂开如手掌，信佛者观之，以为是千手观音、佛祖之手，饕餮之徒也无法切开啖食，一饱口腹之欲，真的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垒起端放在庙宇之中，或置于文人案牍前后，是佛手最好的归宿。

　　沈复在《浮生六记》中写道：佛手乃香中君子，只在有意无意间。所谓有意无意，我以为，是指佛手香溢盈怀却不淫香逼人，只待懂得之人前来，方不辜负她一生凝聚而成的天地之清气。

　　佛手被摘下后，每天还在呼吸、生长，慢慢地颜色由明丽的亮黄转为暗黄，艳丽粉琢的纤纤玉手也在逐渐地收拢，唯一不变的，是它清香如故。刚从朋友处取来时嗅到的是这般暗香，过段时间依然，只是鼻子要离得再近些，那股熟悉的香气依然萦绕，坐在书桌前，便会气定神闲起来。

　　由佛手又想到了枯荷，李商隐的诗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深得林黛玉喜爱。林黛玉年岁虽小，却已参透了人生的况味。那年带队去微山湖考察，同行者中有位女士看中了杂物间里胡乱放着的几株枯荷。长长的梗茎上还留着莲蓬和莲子，只是梗茎、莲蓬都已被岁月拧干了水分，面如褐色，变得铁骨铮铮，别有一番饱经沧桑的美。那些枯荷残梗并不贵，携带却很麻烦，但那位女士爱不释手。我为这些精神不灭的枯荷残梗找到知音而欣慰。

　　是呵，世上没有无用之物，看似无用的佛手残荷，也是对人们最深情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