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新 文

　　有一天，为了给挂在客厅的那台挂钟换电池，我从墙上取了下来，这是一只圆形红色边框的普通石英钟，妻子宝贝得什么似的，接过去擦了又擦。妻子说：“这只挂钟还是我俩一块从朝阳百货买来的呢！使用二十多年了，它可是记录着我们一寸寸流逝的光阴哪。”是的，对于“朝阳百货”，总有无数的“老五角场人”念念不忘。如今，每当谈到“朝阳百货”，常听到朋友说：

　　“我置办的第一条棉被，是朝阳百货的打折商品，盖了五六年。”

　　“在朝阳百货二楼买的第一条牛仔裤，花了我四分之一的工资。”

　　“96年我在朝阳百货打了耳洞，花了38元，那副赠送的抗过敏耳钉早已找不到了，但耳洞仍在，质量挺好。”

　　“读书时经常去逛南京路和四川北路，但日用品除了学校服务中心，基本上到朝阳百货购买。二楼有家‘简’品牌的服装店，我一直在那边买衣服，她们到了新品也会打电话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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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言语中，无不流露出对朝阳百货的怀念之情。2004年7月7日清晨的一声巨响，朝阳百货大厦被成功爆破，一个承载着市民记忆的商业地标消失了，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现代时尚的万达商业广场。

　　五角场地区驻军多，邯郸路淞沪路口是唯一不受“军事重地”影响的一角，为此这里最早开设商店形成了街区。我的老同事常斌先生是地道的五角场人，他凭借记忆，给我绘制了一份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五角场示意地图，在这只角上密密麻麻标着各类商户，中间有一家规模极小的“万紫”百货商店，邯郸路侧有“梅林”、“新兴”两家小饭馆，一个仅10平方米的小书店，也就是后来开在淞沪路25号的“五角场新华书店”的前身。

　　靠淞沪路一侧，有卖果品杂货的，卖报刊的，还有配钥匙和小家电修理的，这几家店面都很小，这些商店后来都被圈进了建造朝阳百货大厦的地块里。1989年，大厦建成了，层高九层，超越了对面当年侵华日军建造的褐黄色“老大楼”，一下子成了五角场的最高建筑。大楼上面是居民住宅，一二层及地下室为百货商场。这年10月1日，朝阳百货商场开业迎客，五角场居民欢欣鼓舞，终于迎来了家门口的“市百一店”。在商品相对匮乏的年代，“朝阳”货品齐全，“一站式”就能买到大多数生活必需品。每逢节假日，柜台前常常排起长队。那几年，五角场的地摊夜市，也都围绕“朝阳”前面的马路展开。

　　1993年开始，我就在对面的“老大楼”三楼办公，透过窗户，能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朝阳”。

　　开业五年后，商场进行了升级改造，名称改成“百货公司”。大楼前面的广场上，拆除了原先的水泥花坛，竖起了高高的旗杆，外墙装饰了银色的金属板。室内灯光明亮，调整了布局，还新增了背景音乐，购物环境明显改善，使消费者感觉耳目一新。重新开业那阵子，门口摆满了花篮，墙上拉着一条条红色、黄色的竖幅，充满了喜庆气氛。不仅如此，店员的服装也提升了档次，女店员都穿统一的西装套裙，化上妆，涂了口红，一个个漂漂亮亮的。我妻子的银行同事钟女士曾对我说过，她小时候家住江湾机场，在五角场读书那会儿，妈妈经常带她逛逛“朝阳”，她由衷地羡慕那里的女店员，当时就萌发了一个愿望，长大后想当朝阳百货的营业员。

　　我1995年初与妻子结婚时，从“朝阳”一楼家电柜台陆续买来了冰箱、洗衣机等，洗衣机买的是滚桶式的，当时还是最新产品。后来还看中了一台Panasonic 29吋画中画彩电，请在“朝阳”办公室工作的战友妻子打了招呼，直接优惠了300元。至今还清楚记得，一个戴眼镜的男店员为我们介绍画中画功能的情景。他手持一只布满按钮的遥控器，在闪烁黑白粒子的屏幕上，调出彩色频道，左上角跳出一块小屏幕，同时播放两个不同的频道。那个时候喜欢追电视连续剧，而剧集中间往往插播长长的广告，有了画中画，就可以利用广告时间翻看别的频道，还不会错过新剧集开播。

　　相对于如今动辄数万甚至几十万平方米的商场面积，“朝阳”还是局促，许多大件商品常常受到空间的限制。记得有一次我去买一辆自行车，位于地下一层的柜台里也只有样品，我付款开好了单子，还得乘99路赶去武川路上的车厂门市部提货。

　　前面提到的那只挂钟，是我们第一次搬家时在“朝阳”钟表专柜买的，记得那个专柜设在一层的角落里，墙面和玻璃柜台里摆满了钟表，我们就是从琳琅满目的货物中挑选出来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买到的贵重电器已逐渐淘汰，只有这只石英挂钟，几次搬家都没舍得丢弃。墙上挂着这件值得纪念的“古董”，也不失是一份对往日时光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