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祖德 文

　　中国人老早就懂得保护牙齿的重要性。在敦煌壁画《劳度叉头圣图》中就有一和尚蹲在地上，左手持漱口水瓶，用右手中指揩拭前齿。在唐代，人们用柳枝做成刷，蘸药水揩齿。据史载，明朝孝宗皇帝发明了牙刷，是用猪鬃镶嵌在骨头上制成的。那时的牙刷很贵，只有王公贵族能用上。后来逐渐被推行开来，正因牙刷的价贵，对手柄尚好只是倒了刷毛的牙刷，便不会丢弃，而是等匠人来重新串上刷毛继续使。因为换刷毛要比买新的牙刷便宜，就此出现了对用旧了的牙刷重新串刷毛的行当。

　　串刷人的工具箱，真的很简单。一个只有半个大方凳横截面大小的木箱，钉着一根能单肩挎的帆布带。在带和箱的衔接处塞着一只小木凳。这就是他携带的工具箱外观的全部。

　　细看他的工具箱，二个大立面很有行业的特点。前面的三分之二配有玻璃，可见到箱里斜置的几层搁板，后面整个就是扇木门。透过玻璃外面，可直接看到搁板上有几垛白色、黑色的猪鬃被皮筋捆扎成的圆盘，几团同样颜色的缠好的细麻线，还有细钢丝勾针及各种备用牙刷柄。在没装玻璃的箱底下放有几把呈z字状、上有手柄、底部只半个手指长的直齿钢锉锯和尖嘴钳、剪刀等。

　　这些匠人一边肩掮着箱子，一边走街串巷地吆喝。当听得有人呼唤，便立马前去。接过旧牙刷说好价钱，放下箱子当场就能加工。

　　坐上小板凳，箱子的顶端就成了工作台。只见串刷人先用直齿纲锉锯，从牙刷背面沿着毛孔的纵向去锉锯，将塞在孔里的旧线割断，把原先孔槽两边的污秽去除，再用尖嘴钳，把浮在牙刷上的旧刷毛拔去。

　　当旧牙刷卸去旧刷毛后，匠人手里的牙刷头只是柄有一排排洞的扁棒。在用工具对上面的孔洞进行清污除秽的处理后，固定好牙刷柄，便开始做起串猪鬃的准备工作。

　　从箱里拿出要用的猪鬃、腊线和钢丝细钩码放在箱顶上。截取一段蜡线，在一头先打上死结，然后将线身折叠成双股，朝牙刷背后的洞朝前顶塞。当塞进洞的线段在前面洞口稍露出头，就用细钢丝钩将线从洞里勾出，拉出后线便成了两头在外不收口的环状。只见串刷人信手捻上一撮猪鬃，拦腰对折卡在线上，随即眼明手快地一手把猪鬃和线一起往刷头洞口塞，另只手拽拉收紧另一头线。被填塞进小洞的猪鬃立马紧实地竖直起来，由此完成了由笔直的单根形态变成丛束状牙刷毛的蜕变。

　　串刷人纵向依次循环地把一丛丛猪鬃植入牙刷头孔内，犹如农民在水田里插秧。串刷毛是手艺的精华，每次捻多根猪鬃都有讲究。拿少了填不实孔，拽线时会把猪鬃拉出洞，刷毛就会虚浮，时间用不长就会掉毛。放多了拽进不了孔，达不到牙刷毛横平竖直的漂亮外观。随着牙刷头上的一排排小洞依次填完塞实，打上线的尾结，再用剪刀对刷毛的平面进行修剪，串刷毛的工作才算正式完工。

　　在我的记忆中，这项手艺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中期开始没落。尤其当我们也开始用杜邦公司在三十年代发明的，用尼龙丝作刷毛用全塑料制作的牙刷，工业化生产后，牙刷的售价便宜了许多。手工用猪鬃制作的牙刷，就自然而然地淡出了市场。

　　说起来这算是六十年前的一段陈年往事，现在就算年龄在五十岁左右的人都可能未曾听说过串刷匠这行当，更别说是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