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 文
有关午睡的记忆要从幼儿园说起。
彼时幼儿园里才两位老师,一位是矮胖的王老师,一位是瘦高的蒋老师。她们教了什么内容不记得了,只记得吃好午饭总要安排小朋友们在教室里午睡。幼儿园陈设很简陋,将竹榻两头搁在小课桌上,一排简易的小床就算搭好了。身上盖的小被子是从家里带来的,款式不一,五颜六色。人躺在竹榻上,一时很难睡着,但为了争做听话的好孩子,即使毫无睡意我也努力紧闭眼睛。老师教我们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一直慢慢数下去,小孩子毕竟心思简单,一会儿也就真的入睡了。有时又睡得太香,老师喊时间到了,不少小朋友还没睡醒呢,赖着不想起来了。我记得有一回睡梦中翻身动作太大,从竹榻上直接滚落下来,虽未受伤,也吃了一惊,此后养成了睡觉爱往内侧靠的习惯。
那时对午睡不是很理解,只把它当成任务,必须按老师的要求去完成。王老师蒋老师的解释是,安排小朋友们午睡,有益于大家充足睡眠,茁壮成长。后来想想,幼儿园安排午睡其实对老师也有好处,小孩子们太闹腾,都入睡了老师也省力些,在这间隙她们也能打会儿盹了。进入义务教育阶段,就很少有午睡安排了,不用特意午睡,倒也轻松不少,这也算是长大的一项标志吧。
进入单位后,午睡又出现了。中午约三刻钟的午休时间,常见一些上了点年纪的同事抓紧时间找地方打瞌冲。年轻气盛的我觉得很奇怪,午睡有啥好睡的,何况小时候都睡怕了,实在无法加入他们的队伍。很长一段时间里,午睡时间我只会看书,智能手机普及后就戴着耳机刷微信聊天看电影。那些年即使中午不补觉,下午也从未觉得疲乏。
都说潮到二十,人到四十。还真是的,四十岁以后,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作息规律。吃罢午饭,也想要午睡一会了,只有打一个盹下午才会满血复活。如果哪天忙于工作没能午睡一会儿,那下午就会感到疲乏劳累,无精打采。
说到午睡,想起一位老同学,经营着不大不小的公司,他的办公室设在三楼,是整个厂区里最大最僻静的地方,办公室内侧还隔出了一间休息室,沙发、茶几,甚至床一应俱全。但他却向我诉苦,压力大,睡眠不好,不要说午睡了,晚上也经常失眠。我看他确实是年纪不大却黑着眼圈,头发也已稀疏。
这让我又想起以前邻家阿公的夏日午睡场景。屋后大垂柳下,铺一张旧竹席,不闻树上蝉声聒噪,不管腿肚子上烂泥还没清洗干净,碰到凉席就能入睡。有一次,我还惊讶地发现,熟睡中的阿公,两个脚丫间居然钻着一条蚂蟥,正在吸血。阿公却浑然不觉,依然呼呼大睡。想想,应该是阿公刚从田间劳作回来,只在河滩头草草洗漱,一顿简易的午饭,两盅土烧酒下肚,人早已困乏了。大垂柳下阵阵野风吹拂,伴着时远时近的蝉声蛙声,足以撩得阿公很快进入了梦乡。
午睡午睡,点到为止,不费时间,养精蓄锐。如今,我早已理解并喜欢上了午后小憩,觉得是科学的养生秘诀,也是无关贫富的快乐之道。随遇而安,倒头就睡,何尝不是一种小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