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五角场·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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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光里的萝卜

  ■钟穗 文

  寒意渐浓的霜降时节,地里那蓬勃绿缨下,一个个在土里膨大了肚皮的萝卜,有些已探头探脑地拱出了地面,露出的这一截玉白,那一截绯红,或素衣简妆,或鲜衣怒马,商量好了似的,纷纷奉献出最妖娆的仪容,准备风姿绰约地走上餐桌了。

  收萝卜,乡人多会选择下过雨后,天空放晴一两天的档口。此时的土质松软,拔起来相对会省力些。

  “拔萝卜,拔萝卜,嘿哟嘿哟拔不动……”一路吭哧吭哧拔着萝卜,弹起来的泥渣不时沾到裤管、衣服,甚至脸上、嘴里,往往弄得满目狼藉。即便这样,当年的我,仍觉得拔萝卜要比收白菜有意思。

  一棵白菜,只需拿眼一瞭,用手一拍,好赖全清楚了,平铺直叙一点悬念都无。萝卜则不同,这些家伙会将你最想知道的答案,隐于暗处。整个收获过程,洋溢着一种捉迷藏的气氛。加之收萝卜的季节,虽有点冷,却不甚寒,通常一家老小齐上阵,大人拔,小孩装,成筐成筐往家里抬。奋力劳作的丰收喜悦,格外感染人。

  “熟登甘似芋,生荐脆如梨。”扎根泥土养丹心的萝卜,内质天成,那份素淡如水的自然本真,是蔬菜界的一股清流。尤其是经霜后的萝卜,不仅原有的不辛又辛、不冲又冲的味道,淡去了不少,还添了些许清甜。就像汪曾祺的小品文,自然有味,不华丽雕琢,用一颗烟火之心,写出生活的大义。

  作为冬日餐桌上的主菜,萝卜的吃法很多,且不论荤炒、素炒,还是红烧、油炸、炖汤、做馅,抑或酱、腌、切片晒干,都是一口好吃食。然因萝卜味淡,最宜还是与荤料为伍,特别是与肉的关系,犹如云与月,互为美容。故而,于我儿时的认知里,一款萝卜烧肉是最难忘的应时美菜。

  印象中,每当带着新鲜泥土的萝卜,被当宝贝一样挑回家后,外婆会叫我从中挑出那些白亮有肉感、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藏到烧火间靠墙脚的砻糠堆里。我心里明白,那是留到节假日做萝卜烧肉的。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渴盼已久的好日子,外婆从街上买来猪五花肉,洗净切块,下锅炒出油后,加酱油、糖,烧约五分熟后,再将一大盆吸足了秋天萧寒的萝卜,切成与肉同样大小的块,入滚水中焯一下,推到锅里,浸没在浓香肉汁中,先猛火煮沸三五分钟,再以小火慢炖至肉酥烂,精华释放,萝卜由生变熟,与肉汁滚裹于一起时,撒上一把蒜叶。

  盛碗上桌。那满屋弥漫着的,简单温和的气息,勾得人肚里馋虫凶猛,赶紧开吃。猪肉接纳了萝卜的清朗,既不显油腻,又酥软味浓,即便平日不喜肉者也爱不释筷。而吸饱油脂的萝卜,消除了干粗口感,吃起来软糯肥润,荤香四溢,在一定程度上比肉更佳美。频频举箸间,寻常生活旖旎生动了起来,这份自带烟火底色的炊香,永远氤氲于蒙尘旧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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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浦时报五角场·文苑08旧时光里的萝卜 2023-11-21 2 2023年11月21日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