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生 文

　　时光不能倒流，但经年岁月可以回眸。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参军，初到部队新兵连的往事犹记在心，挥之不去。

　　五十年前的这个冬季，我应征当兵，被海军某部接收入伍服役。记得当年我收到入伍通知书的第二天下午，父亲用一辆笨重的自行车，把我送到县委党校驻地。海军某部在阳信征接的六十余名新兵在这里集合，换装，待命。

　　一夜过后，上午十点多，我们登上了三辆解放大敞车，挥别送行的亲友，告别故乡。

　　汽车在颠簸的公路上奔驰，冷风呼啸，吹在脸上有点刺痛。

　　我把自己的背包打开，把刚发的军被挡在车前的围栏上，为新战友们遮蔽凛冽寒风。

　　鲁北的冬季扫去了秋日的色彩，旷野一片枯黄，公路两边的杨柳，叶子早已落尽，枝条在寒风中摇曳。树上的麻雀欢跃，叽叽喳喳鸣叫，呼地落到地面，像一片片飞舞的树叶，呼地又飞到树上，仿佛要把冬眠的一切从静谧中叫醒。沟里枯黄色的芦苇，摇着满头瑟瑟的芦花。远处麦地里，暗孕着新的生机。

　　经一个多小时的奔波，汽车跨上滨州黄河大桥，桥下黄河水滔滔。汽车飞驰，走了大半钟头后停在了博兴火车站，据说要在这里等待从东营过来的军列。

　　我把被子收起打好背包，在车站集中候车。我们这些农村小青年大都没出过远门，第一次看到铁路、火车站，第一次坐火车，多少有点新奇。

　　下午二点左右，一列绿皮火车载着从东营征接的新兵，到达博兴火车站。我们迅疾集合，在带兵首长的引领下，登上了火车。火车笛鸣，随着火车的“哐吃、哐吃”声，火车向南奔驰而去。途经淄博，在济南站稍停后，火车沿着京沪铁路一路向北，经德州、沧州站，晚上五点多停在天津东站。

　　大家张望时，带兵首长指令，鲁北三县惠民、阳信、无棣征接的新兵全部下车。尔后，在站台列队集合，按1-2报数的顺序分别列队。单数的人员继续上车，双数的人员留下，我列入了留下的人员中。少许，我们登上了几辆大卡车，冒着茫茫夜色再次前行。

　　此刻，谁也不知去哪里，甚至东南西北也搞不清。汽车在公路上狂奔。走了一段时间，好像进入了山区。路也不那么平坦了，汽车绕着山路，好似一条巨蟒在山谷中游动，两个锃亮的车灯，刺破前方的夜色。大约晚上九点左右，汽车在一座山坡下停下，听有人喊：“到了！到了。”

　　我们从车上跳下来。脚一落地，感觉有些滑。瞅了一眼，地上有些冰渣，还有没融化的白雪，像是刚下过一场小雪。

　　四周都是山，黑呼呼的。我们列好队，带兵的首长领我们走向营房。此时，等候的部队首长和先期到达的新战友，敲锣打鼓，喊着欢迎的口号，在营房前迎接我们。

　　营房坐落在一座山脚下，排长按早已安顿好的班排，把我们领进各自的宿舍。待战友们卸下行李，安顿好床铺，简单洗刷后，大家共进新兵连的第一顿晚饭。

　　第二天早晨起床，我走出宿舍，环视了下这个陌生的地方，四面是高山，我们住的地方就在山坡上，有六座青砖灰瓦平房，坡的右侧是我们用餐、学习的小会堂。山川中有一块宽敞而平坦的山谷。后来才知道，这是新组建的海军151部队三营新兵连。

　　新兵连连长是钱仁义，副连长赵锦生；政治指导员许俊元、副指导员陈茂连。钱连长是六五年的老兵，中等个头，给人的印象是气宇轩昂，举止威严，军姿昂扬。赵副连长是我们训练的总教官，口令清晰，步伐规范，军姿威武。

　　新兵连设三个排：一排长赵增侃、副排长徐文草；二排长韩家和、副排长张立杰；三排长徐庆平、副排长李龙贵。每排三个班。我被分到了二排六班，全班九个人，山东兵六人，湖南兵三人，我任班长，刘高盛副班长，是湖南人。

　　一切就绪，我们就进入学习训练中。新兵训练是三个月时间，学的是基本的通用军事科目。

　　首先是学习军事内务条例，整理内务。整理内务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被子、大衣、毛巾要像豆腐块，床单平整无皱褶，脸盆牙缸放置要统一。我们这些从坷垃地里出来的孩子，从没见过，真有点“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