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心 文

　　年初，随女儿一家去东京游玩。来去九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回到家放下行李，第一件事是去楼下老同事家，端回寄养的水仙彩椒金鱼乌龟。家里养着十数盆花草，多肉苏铁耐旱不必多管，金枝玉叶花叶络石一次浇透水可以维持一周有余，只是水仙需要常常换水，彩虹椒喜湿润。还有金鱼需要每天喂食，乌龟怕冷，需要晒太阳。还有快递要收，报纸要取，水电煤要留意。平日里不觉得，要出门了，发现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有这么多羁绊。好在这些琐事老同事一应包揽，期间还拍了快递、乌龟的照片让我们安心。

　　接下来，掸尘拖地洗衣摘菜。

　　老同事笑言，跟女儿出门，当了好多天甩手掌柜。真的是如此。办签证定行程找酒店，女儿女婿一手包办。在东京搭乘地铁逛公园商场看美展品美食，我本是路盲，此时更不动脑筋，服从安排跟着走。有两次独立行动，女儿反复交代，认路接送，我也拍下地铁出口、转弯路口的标示，学会了在便利店买饭团水果。

　　旅游让我跳脱惯常的生活轨迹，在陌生的城市里，与陌生的事物不期而遇，因陌生而心生欢喜。来到海边，清澈的海水轻拍岸边礁石，雁阵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风一般掠过彩虹大桥。夜登高塔，俯瞰城市大地，万家灯火明灭，不眠车流涌动。

　　走进公园，路演艺人在规定的地点演出，在不同的时段吉他管乐大提琴小提琴为游人奏出悠扬乐声，有人驻足倾听，有人投出钱币，有人上前攀谈，艺人神情安然。

　　最让我兴奋的是见到许多高大的树，深冬的它们，宁静的深挚的蓬勃的它们，唤醒我日趋麻木的感官。“动物占据空间，而植物记录时间。”日复一日它们都在那里向上伸展，无论落叶散尽，新叶满枝。

　　恢复了生活常态，坐定下来整理手机照片，重温旅途的点点滴滴。有些事物有些场景，在旅途中没有特别在意，随手一拍而已。回家后再看，回味会生出新的感慨，一张都舍不得删。

　　路上的窨井盖，东拍一张西拍一张，集了十数张，有大有小，有圆有方，雨水污水电气网络民用公用，各司其职，还有整齐生动的图案。门面很窄小的寺庙在寂静的街头巷尾就能见到，走进去吃惊地发现墓地是寺庙的重要组成部分。清扫的水桶手套扫把整齐地摆放在角落，鲜艳的花束供奉在碑前，家人随时可以前来祭拜，故去的亲人仿佛仍在人间。我常常在人家门前或围栏墙头探出的花树下驻足，一律修剪得齐整，绝无枯枝败叶，衬出生活的细致严谨。

　　上野公园的喷泉吸引了很多游客，我也在池边坐下，拍了此起彼伏高低错落的水柱，也拍了池边多彩的郁金香和角堇。准备离开时，一位相貌衣着都极其普通的短发中年妇女吸引了我的目光。她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跪蹲在一盆红得耀眼的郁金香旁，反复调整角度、焦距，水柱再次奔涌，她迅速起身，尽可能贴近水花，那专注沉浸的神情真让我羡慕。我并没有看见她镜头里的世界 ，但我相信她从花朵流水的细微之处获得的感受远超于我。

　　旅游的记忆会在归来以后保持很久。记忆如光透进日常生活的缝隙，明亮温暖，充满治愈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