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炽越 文

　　端午节前打扫卫生，清理书柜时，发现一包用发黄报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我小学一年到五年级的“学校、家庭联系册”，即俗称的“学生手册”。

　　学生手册上所盖的印章清晰可见：丹凤路第一小学，任炽毓（小学毕业后改为任炽越），班主任分別为：顾新宝、瞿佩章、石梦渔。

　　我自忆，读小学时的学习成绩不好，与几乎门门五分的哥哥姐姐有很大差距。初小戴红领巾入队时，不知为什么，老师却让我当了个小队长，让我“管一排”的人。

　　每天放学去二层搁祖母那儿，她给我饼干吃时，总要随手敲打我，“啥辰光像侬阿哥阿姐一样，再加个一条扛，让阿娘也高兴高兴。”每当这时，我拿起饼干，一溜烟就逃出了搁楼。

　　我翻看着我的学生手册，5分不多，4分居多，3分不少，时有红灯，但我的作文分数一直不错。每学期评语，老师总是要求我，上课认真听讲，努力学习，不断提高成绩，争取做个好干部（小队长）。

　　每次期末结束，学校开家长会，父母亲会轮流去开。母亲开好家长会回来，总是摸着我的头说，下学期再努力些，父亲开好会回家，总是要把我教训一顿，并把哥姐的学生手册扔在我面前，让我好好看看。

　　二年级第二学期期末，父亲开好我的家长会回家，竟对着我笑眯眯的，说今天儿子让他挣足了面子，老师说我的一篇《春天来了》的作文写得很好，并在会上念了其中精彩的句子。父亲问我是怎么写岀来的，我当时正在数白天赢来的弹子，头也不回地说，我也不知道！搞得父亲很扫兴，卷起手中的作文簿，朝我头上抽来，“侬迭只小鬼！”

　　我翻开四年级学生手册，老师在评语中写道，课后不要做不正当游戏，要分清是非，不附和不良行为。我知道，评语是有所指的。原来这年下半学期周六的一天，当时每周六是工作日，我们课外学习小组完成作业后，我带着组员在城隍庙附近闲逛，因口袋里无钱，正荡得没劲时，遇上了另一个学习小组的同学，两队人一商量，决定进行“斗鸡”比赛，就在安仁街的一条大弄堂里开战了。

　　赛了几个回合后，没有胜负，双方都有些焦虑。这时，一个同学拿岀一本连环画说，谁赢，这本连环画就归谁，说着就把那本连环画放在一块石头上。最后一场“博斗”开始了，对方几个同学使出浑身解数，几个主力东突西闯，眼看就要占据上风。

　　我见状心里一急，一阵旋风，向对方阵营压去，对准那个叫小浪子的同学，猛地冲了上去，抬起大腿，跳起来向着他敲了一下。小浪子没防备我的突袭，被我一撞，身子向后倒了下去。他用手一撑，但疼得爬不起来。双方的同学见状赶快上前拉他，但小浪子叫嚷着：“痛——痛！”我们赶忙把他送到医院，一查，右手臂骨折了。

　　学校里知道后，将此事列入学生安全重大事例，连续几天，在校有线广播里播讲，并举一反三，教育同学不要在校外做不正当的游戏。好几个晚上，母亲陪着我去该同学家慰问道歉。后来学校举办全校安全教育漫画展，将我班斗鸡致骨折的事件也列入其中，走到各处，都有人指指点点，我一下子成了全校的名人。

　　到了五年级，一次上体育课，让我们在乒乓室打乒乓球。我与一个男同学正打得起劲，一个女同学夺走了他的球板。我几次三番让她把球板还给他，就是不肯。我上前欲把球板抢回来，那女同学机灵地围着球台绕圈。

　　追了几圈后，追不到，我一急将手中的球板向她扔去，她头一闪，球板击中后面教室门上的玻璃，一阵声响，碎玻璃落得满地。事后，班主任把我狠狠批评了一顿，同学们还给我起了个绰号“乒令乓冷器”。

　　放假前，班主任老师把小学五年的第五本学生手册，发到了我们每个学生的手里。我打开学生手册，在最后一页学生在校情况页中写道，该生在校调皮捣蛋、吵吵闹闹，希引起警戒，要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学生。

　　我知道老师的评语，指的是我扔乒乓板的事。这一年，老师也站好了最后“一班岗”。

　　老师家离我老宅不远，都在十六铺小东门附近。去菜场，偶尔还能见到她拎着菜篮子与菜贩子讨价还价，还是个慈爱的邻家大妈。

　　我的女儿现在也从事教育工作，每年为写学生评语绞尽脑汁，灯下，每每对学生不足之处，要绕几个圈子，让学生和家长去意会。

　　我想把这五本五六十年前我的班主任老师写给我的开门见山的评语，送给她一阅，或许会对她有所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