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建民 文
那天下午,我与老妻冒着骄阳赶到女儿家看外孙女,女儿看到我俩汗涔涔的,便问想吃什么冷饮?我们脱口而出:想吃“节高”!
女儿一脸迷惘,不解其意。其实关于“节高”的故事,有些心酸。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安徽省属地质队工作,妻子在安徽某乡镇中学教书,我们分居两地,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女儿由住在黄兴路棚户区的奶奶带着。
那年夏天,妻回沪过暑假,与女儿同住在奶奶家,我也请了探亲假,来上海与妻女团聚。一天中午,弄堂里传来雪糕棒冰的叫卖声。奶奶听到叫卖声,即刻叫住骑着自行车的小贩,买了根棒冰。女儿闻声从房间奔出来,看到放在搪瓷缸里的棒冰,立马就有些不开心了,噘着小嘴抗议:“不要棒冰,我要‘节高’。”
当时,上海棒冰是4分钱一根,而被女儿叫成“节高”的雪糕是8分钱一根。奶奶想着省几分钱,牙牙学语的女儿不乐意了,她看也不看茶缸里的棒冰,马上跑出家门,摇摇晃晃地朝小贩骑行的方向跑,叫着“节高”、“节高”,然而,小贩早已骑远了。
看到这一幕,我与妻子有些心酸。晚上,我们商定,再多增加些给母亲和女儿的生活费,也商议着尽快将妻子调到地质队学校教书,把女儿接过来,一家子团团圆圆地生活在一起。
回到地质队,我就向政治处提交了申请妻子调到地质队工作的报告,所幸当年地质队子弟学校恰好需要教师,数月后,妻子女儿都来到了地质队。
不论女儿是否在奶奶家生活,我们都照样给母亲邮寄生活费。后来,我和妻子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调回上海工作,母亲第一时间拿出了近二十张、每张三四百不等的存款单交给我,说:“你们一家能回到上海,妈妈开心,但做妈的知道你们的不易,妈帮不了你们什么,只能把你们平时额外给妈的钱还给你们……”
看到那些存单,我根本不忍收下。而今,母亲已离开多年,想到“节高”,想到母亲的不易,我就分外思念母亲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