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芝萍 文
春节将至,我又想起了母亲的香糟鸡。不仅是其味其香,与众不同,更是对母爱的深切怀念。
母亲是浙江宁波人,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菜。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宴请亲友,母亲都是亲自掌勺,精心制作。母亲做菜颇有讲究,不仅有自制的熏鱼、酱鸭、金针菜烤麸、香菇金丝芥菜等,还有雷打不动的正宗宁波香糟鸡。另外还有不少热炒,外加暖锅汤和宁波猪油汤团。从冷盘、热炒、暖锅汤到点心,一应俱全。
那时,亲友们围坐在圆台桌前,欢声笑语,边吃边喝边聊。餐桌上,冷盘魁首当仁不让的便是母亲烹制的宁波香糟鸡,是最受欢迎的“抢手货”。
香糟鸡,肉质鲜嫩,糟香扑鼻,细细嚼来,咸中带鲜。那独特的风味“压倒群芳”,满鼻香气,满嘴留鲜。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鸡和肉都是紧俏商品,计划供应。为了做好香糟鸡,母亲早早地准备起来,提前请隔壁邻居的亲戚在崇明乡下代购活鸡,带到上海后,还要圈养数日。待到春节前一两周才“动工”,每块鸡肉上都均匀抹上适量的盐后,放进底部事先准备好“香糟纱布包”的大口瓶子,最后再用一个“香糟纱布包”放在瓶口处,起到封盖作用。
遇到鸡块多的时候,母亲还要在大口玻璃的底部、中部及上部各放一个“香糟纱布包”,以使鸡肉更入味,当时没有冰箱,只能将大口玻璃瓶放在朝北通风处……尽管母亲当时工作忙,但是制作糟鸡的过程,工匠精神十足。当时,我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搞得那么“复杂”,一道道工序繁多而讲究,但母亲年复一年,坚持不懈。
大年三十,打开瓶盖,满屋喷香,上了桌的香糟鸡,“一家独制,众家尝鲜,见者有份”,顿时,烟火味、人情味、好滋味、市井味交融,温馨满溢。
那时,我盼着过年,也盼着亲朋好友来我家,就能吃到母亲亲手制作的宁波香糟鸡了。
上世纪70年代初,我下乡了,母亲亲手为我制作了一大瓶的香糟肉。当时已有明文规定“城市不能养鸡”,母亲只能延伸糟鸡的做法,将“糟鸡”改良为“糟肉”,让我带去“插队落户”。肥而不腻、皮脆肉香的宁波糟肉,满寝室的同学吃得赞不绝口。
“每逢佳节倍思亲”,母亲制作香糟鸡的一丝不苟,源于她把对子女的爱、对亲友的情,都深深地融入其中了。以后的岁月中,母亲的香糟鸡,成为我一念起便扑鼻而来的悠长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