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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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韩德  文

  天一寒,心里头最想吃的,就是粥,平平常常、热乎乎、烫乎乎、不稠也不薄、面上起着“米油” 浮皱。

  吃热乎乎的大米粥,总会联想到一封关于粥的书信。

  这封信,是清乾隆年间,1744年的深秋初寒之时,时任山东范县县令的大书画家郑板桥,写给他江苏兴化老家的堂弟郑墨的。此时郑板桥五十二岁,是他担任县领导后在官署中寄出的第四封家书,意味深长。

  信里讲到喝粥:“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暇日咽碎米饼,煮糊涂粥,双手捧碗,缩颈而啜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板桥于粥实在是感慨,信中连呼:“嗟乎!嗟乎!”无论几辈,粥总是一代又一代的熨贴人心。

  最好吃的粥自然出于农家。“文革”前咱读初中,每年要下乡支援“三秋”,“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在农民家里,吃到最好的白粥。农民用大灶煮饭之后,趁灶膛里的柴禾还有余火,赶紧在陶罐里放好米和水,闷上盖,埋进灶膛里。个把小时之后取出,拂去柴炭,揭开盖子,那罐白粥之香、之魅、之诱,难言,至今难忘。当时彼处是粮棉产区,“工分”少,颇贫,连日常吃菜都不易。

  平平常常的粥,一到广东人手下,就变得复杂起来。从青菜萝卜、肉末牛髓、山野果仁一直到水蛇、田鸡、田螺、鱼片、海蜇、小虾、鱿鱼、淡菜、干贝,至于紫菜、皮蛋、猪肝、油条、花生、蛋皮、咸蛋黄、香菜更为粥里常客。家主婆籍贯广东,说一天最好要吃15种以上的物品,且颜色必须兼顾红黄蓝白黑,平日里五花八门的粥使咱不堪其扰。在她辛辛苦苦煮好的粥里,不时会突兀地出现半硬半软、磕磕碰碰的莲子、花生、腰果、鸡头米、葡萄干……我的舌头、牙齿好像走在高高低低的台格路上,得时时警觉,时时探寻。

  还是怀念小时候母亲熬的最简单的大米粥加猪油盐,滚热的大米粥加一筷子冻猪油,撒一小撮盐,一小撮葱末,软滑顺溜滋腴可人。提起猪油,平头百姓的“王者之香”,没有经历过上世纪六十年代饥饿困苦时期那种窘迫日子的,绝对体会不到猪油在老百姓心目中又亲切又可爱又崇高的地位。那时,一块洁白、滋润、新鲜、厚敦敦的猪油,受欢迎的程度,“嗟乎!嗟乎”。在全家每天只能凭卡配售到半篮老菜叶的日子,人们奢望猪油“如大旱之望云霓”。寒冬清晨,朝滚烫的米粥里挑点儿猪油,洒一撮盐,搅几下,香味扑鼻。急急的喝下肚,浑身发热。倘能如此,老百姓便感到真是过上了好日子。凛冽清晨,父母匆匆喝了粥,紧紧围巾,赶轮渡,上班。咱们则浑身发热,抽抽鼻子,整整红领巾,冲进寒风,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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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浦时报时报周末·文苑08 2016-03-12 2 2016年03月12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