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时报周末·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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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创病房里的未了情

  ■周维正 文

  虽是春寒料峭,在一家医院创伤骨科的一间病房里,阵阵浓浓的未了情却让人感到暖融融的。

  住院患者是流动的,进进出出是常态。在一个多礼拜的时段里,病房里竟然住进三位都是因摔而骨折的老太。33床84岁,晒衣服时摔倒,左大腿骨折;34床刚到60岁,从电动车上摔下,右胳膊骨折。说是老太有点牵强附会,就叫她年轻老太吧。35床70岁,参加一次社区活动归来,在小区路上一脚踏空,左脚跟骨折。三位素无瓜葛的老太因骨折而几天同居一室,既是巧合,也是一种缘份。

  最早住进来的是那位年轻老太,她老公可是个热心肠。33床老太住进来了,他主动介绍骨创科各方面情况,要注意的事项。他还介绍负责这个科的教授是全国性骨创方面学科带头人,造诣颇深。他的团队参加过汶川大地震抢险,作出了贡献。老太就要手术了。他又介绍说,家属可通过一个通道,进入手术室边上一个房间等候,麻醉师要在一个窗口与家属谈话,家属还要签字。35床老太的老公每天下午要接放学的孙子回家和烧晚饭,必须离开病房3个小时。此间,他总是帮助打饭、收饭碗,帮助调整病床升降角度。有时医生突然要求拍胸片、拍创伤部位X光片,他都会帮助照顾,并一再嘱咐35床的老公,75岁了,自己骑车一定多加小心。

  傍晚6时许,34床的年轻老太经过6个多小时手术回到病房。医生吩咐,患者是全麻,手术后两个小时之内,不能让她睡着。老太的姐姐、儿子、老公齐上阵,没话找话与其闲聊,一边还盯看手机,看着时间到了没有,期聁着“危险”期赶快过去。其间,老公的话尤为深切、感人:老婆,你看大家都在关心着你,我是多么爱你,儿子也是疼你爱你的,你进手术室,他就一直等在外面。你一定会挺过去的……还有些话,像是年青恋人的悄悄话。

  两小时到了,大家如释重负。老公说,你很请醒,没事了。我就在你边上,你就安心休息吧。夜深了,老太一觉醒来,睁开眼看到老公就坐在边上,心疼得不得了。

  33床的老太是大年三十摔伤的,当时就诊采取保守疗法。打上石膏,在家躺了一个半月,恢复很慢,又很痛,老太觉得这样不行,就住进医院手术治疗。老太的先生也是耄耋之人,从家里到医院,一直陪在身边。老夫妻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和媳妇,但老先生坚持“亲自”陪夜。每夜在医院的硬板躺椅上坚守着。子女们劝他,爸爸回去吧,有我们在。他不肯,说回去身边少了个人,睡不着。在医院里。他每天早上5时起床,“伺候”老太大小便,帮助漱口洗脸,喂老太吃早饭,因为耳背,很少说话。只见他,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走进走出,做这做那。到了七八点钟,儿女们来接班。老先生回家休息几个小时,晚上又来了。   

  医生建议33床老太术后可以先吃点粥。老先生听说后忙去找医生问问吃白米粥还是吃菜粥。医生不知他耳背,回答时没有刻意提高音调。老先生听不清。回来再叫女儿去找医生问个明白,有了明确的答复后,连忙回家买菜烧菜粥去了。

  也许是因为性格与对问题的认知上存在差异的关系,35床夫妻俩生活中总是叮叮当当,但丝毫没有影响老公对骨折老太的照顾。住院前连续三天晚上到急诊室吊水,他每天陪床到深夜。老太住进医院后,75岁高龄、患有高血压的先生天天骑着自行车来回奔忙。有时晚上八点多了,老先生还会骑半个小时自行车到病房看看。老太手术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出来。先生来回踱步,走不安坐不宁的, 一会到电梯口看看。一会问儿子,医生打电话找你没有。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直至老太的担架车出手术室回病房,他那悬着的心才安定一些。第一天由儿子陪夜,第二天本来可以不陪了,护工也催先生回去,可是他看看老太的眼神,还是留在了医院里。术后,说是有利于刀口恢复,先生买黑鱼加火腿浇汤给老太喝。不管“吃什么补什么”的说法是否靠谱,先生还是烧点大骨头汤拿过来,还买点老太喜欢吃的盐水鸭让她解解馋。

  34 床老太是最先住进来、最先手术的,手术成功,恢复良好。她也是最先出院的。出院前一天,夫妻俩非常兴奋。先生要把自己带来医院的东西、姐姐送的牛奶、朋友送的营养品等先带回家去,第二天出院时方便。太太不答应,原因是他们住的小区比较大,而且住房又在小区的中心部位,随便从哪一个大门进去,都要步行10多分钟。太太担心就要满60岁的先生累着,一定要把东西留在出院时放在车子上。他们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争”了起来。结果身高马大的老公拎起东西就走,算是占了上风吧。刚走几步,他又被叫了回去,老公,外面冷,这杯牛奶你喝了再走。这回先生什么也不说了,端起牛奶一仰头喝了下去。两人相对而视,都笑了。第二天,起风了,太太赶紧打电话回去,嘱咐老公出门时,别忘记把帽子带上。

  翌日,这位年轻的老太早早起床,让护工帮忙,穿好衣服。8点,先生来了,结好账,儿子把车子开来。他们夫妻与33床、35床老太及家属一一告别,离开了。

  一两天之后,33床、35床的老太也都相继出院。回到家中去康复。他们在病房里的未了情,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但是此生情未了,还将继续演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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