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安图中学报到后,我被告知分配在75届(1)班。颇感意外的是,这个班级居然是文艺班,就是说此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一些具有文艺特长的学生。而75届(15)班则是由具有体育特长学生组成的体育班。我不知道这一头一尾形成的两个班级,是不是就是现在的所谓特色班的最早雏形,但当年正处于轰轰烈烈的“文革”时期,安图中学的领导竟然能够有如此创意的超前办学理念,不得不令人感佩。可是,让我至今依然感到迷惑不解的是,像我这样没有什么唱唱跳跳文艺细胞的人,怎么居然也会混进这个文艺班的?
我清楚地记得就在开学后的第一学期,还陆续有几个具有歌舞特长的学生被从其他班级“特招”进我们班级。进了(1)班后,看看同桌的那些能歌善舞的美女帅哥,绝对是荟萃了当时长白、控江地区几所小学毕业生中的文艺“大腕”。尤其是班里有好几个是上海电缆厂职工子弟小学毕业的同学,他们在小学里就参加过“少儿版”现代革命京剧《沙家浜》、《红灯记》的演出。扮演沙奶奶的Z,扮演鸠山的Y等“主要演员”现在都成了我的同学。而那个拉京胡给《沙家浜》伴奏的C,由于出色的演奏技巧,在(1)班仅读了一个学期后,便被特招进了湖北省音乐学校。据说,现在已经是某高等音乐学府的教授了。
“文革”时期,全国的文艺舞台上只剩下《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等8个样板戏,杨子荣、李玉和、郭建光等样板戏中的主人公,都是我们这些中小学生心中的偶像。为了“学英雄、演英雄”,各个单位也纷纷自行排演样板戏,参加各类汇报演出。由上海电缆厂职工子弟小学学生排演的那台“少儿版”京剧《沙家浜》,因演、唱、念、打俱佳,在当年的杨浦区风靡一时。剧组经常受邀到附近的工厂、农村、学校、街道巡回演出。
我在上海水产学院的大礼堂观看他们的演出。打那以后,便也经常在放学的路上,模仿着《沙家浜》中英雄郭建光,扬起脖子,吊起嗓子,右手一挥,慷慨激昂地引吭:“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其中那个“一”的拖音特别长。或者从地上捡起一个烟蒂,捏在手上,学着刁德一那阴阳怪气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对同桌女同学猛地来一句:“阿庆嫂,给我来一杯茶!”
如今这些“星光灿烂”的小明星都成了自己的中学同学,我是既有受宠若惊的幸福感,又有一种“艺不如人”、缺乏表演才能的自卑感。好在“文革”时期,为了深入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各个单位都必须成立一支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小分队(简称小分队),因75届(1)班是文艺班,所以安图中学的毛泽东思想宣传小分队的建制,责无旁贷地就以我们班级的学生为班底组成。我作为这个班级中的一员,“理所当然”地混进了学校小分队的队伍,使我有了学习演艺技能的机会。
诞生在“文革”这个特殊年代里,遍地开花的小分队,这种充满强烈政治色彩的文艺“奇葩”,给我们这些不谙政治的中学生带来哪些“悲欢离合”的事儿?我的演艺技能是否有了突飞猛进?究竟是成为了众人瞩目的“演艺明星”,还是一个跑龙套的“群众演员”?抑或是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呼啸的岁月裹挟着我们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