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黑柳彻子的新作《奇想国的小豆豆》时,猛然看见琼瑶正在高调料理后事,让我大吃一惊。如果不是她自己说,我真不知道窗外那个月朦胧鸟朦胧的花季少女,蓦然间已经79岁了。
我在15岁的时候,流着眼泪看完了她的《一颗红豆》。
这是我第一次跟在水一方的琼瑶接触,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地看了她写的船、剪剪风、菟丝花、雁儿在林梢、几度夕阳红、六个梦、心有千千结等等。
那时候,我从琼瑶的书里抬起汪汪泪眼,看着我那早熟的女同桌时,伊正埋头在桌子下传阅《失火的天堂》。此时,我的一帘幽梦如海鸥飞去,庭院深深仰脸问斜阳!
1938年出生的琼瑶,到底写了多少本书,估计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从巴学园起家的黑柳彻子,比琼瑶还大5岁,应该属于同一时代的人。《奇想国的小豆豆》一书的封底,列举了她的“小豆豆系列”,总共有15本,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黑柳彻子,一直吃着她那一把“小豆豆”。只能说因为《窗边的小豆豆》太火了,彻子不想写续集,人家都会逼着她写。
小豆豆的确是深入人心的。
电车的玻璃反射着清晨的阳光,闪闪发亮。小豆豆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脸颊上也焕发出快乐的光彩。
清新的春风吹进电车,孩子们的头发也飘起来,仿佛在迎风歌唱。
那天晚上,天上繁星闪烁,月光如水,温柔地包裹着礼堂,那光辉仿佛永远在闪耀。
校长先生看着小豆豆,和小豆豆满是泪痕的脸正相反,细细短短的小辫子活泼地跳来跳去,像在跳舞。
一切都是这么光彩照人,清新活泼,洋溢着勃勃生机。
以上这些流光溢彩的句子,都摘自彻子最初的“豆豆”。
那是多么天真的一个小姑娘啊!闭上眼就仿佛看见她可爱的身影,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上课的时候,她在窗口向街边的宣传艺人打招呼;因为好奇,不停地开关课桌。也因为精力无法集中,小豆豆在一年级时就不得不转学。还好,到巴学园遇到了具有包容心的小林校长,让她学会了平等、包容和友爱。
最初的“小豆豆”,人物原型就是童年彻子,彻子自己也这么说,所以写得饱满而童趣盎然。从作品的题材看,可以算作彻子的自传体小说了。
《窗边的小豆豆》走红,可能让彻子感到非常意外,因为那本书的文字写得非常真诚和自然,看不出任何策划的痕迹。
而她后来的作品,就大不一样了。《小时候就在想的事》,把最初的“小豆豆”再嚼一遍,意犹未尽,又对第一本书的内容做了一些补充。当“小豆豆”俨然成了“吸粉”杀器时,批量“小豆豆”就立即被着手打造,并开发了“小豆豆”的衍生产品,从写作到电视,再到社会活动,所到之处,无一不在消费着“小豆豆”。
在《奇想国的小豆豆》这本书里,我们再也看不到豆豆式的纯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善于交际,带着些庸俗上了些年纪有些儿啰里啰嗦的社会活动家。
因为有小豆豆的加持,黑柳彻子担任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亲善大使。到索马里,到埃塞俄比亚,到阿富汗,把黑柳彻子的亲善送到那些濒死的儿童身边,同时从不忘捎带上她的“小豆豆”。
有一段时间,新书封底定价那个位置,都会有个“上架建议”,告诉卖书的人,这是历史类的书,或者这是文学类的书。可是,在《奇想国的小豆豆》这本书后面,没有。看过书,我就明白了,编辑也许想例行公事地标出“上架建议”,但是他们实在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是什么类别,只好作罢。
比如第一个单元“关于哥哥”,第一篇却是《聪明的企鹅》,文字风格颇像我国一些混迹的“鸡汤”作家,跟哥哥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第二篇《我买给你哦》,则花了7个页码,拉拉扯扯地唠叨她跟渥美先生兄妹般的友谊。
而两篇关于阿富汗和索马里的文章,应该是这本书里最出彩的篇章。在这之前,我看过前同事写的《寻找索马里海盗》一书,对索马里的社会状况有所了解。相比之下,黑柳彻子对索马里的叙述,更深入,更接近。这样的文章,应该属于通讯吧。若硬要往文学上靠,松松手,也可以叫做报告文学。
总而言之,如果有读者是冲着“小豆豆”去看这本书,那可就上了大当。在这本书里,“小豆豆”踪迹全无。黑柳彻子在书名上写着”小豆豆“,无非是图个”卖相“,让小豆豆来替她吆喝,手段类似当前横行网络的标题党。
反正这书我是没法看下去了。如果你们愿意听彻子不着边际地回忆往事,那就慢慢看吧。琼瑶虽然已经做了告别宣言,但她同时宣布会有跟孙女合作的新书出来。而黑柳彻子,再拼凑一本咸“豆豆”,也是个大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