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瓶养在水中的黄蕊紫花绿叶二月兰静静地呆在电脑旁。我杜撰了“水生花”一词,以表达我对于花的热爱。
我大概是世上最笨拙的养花人,不论难养还是好养的花,几乎是养什么败什么,菊花、月季、昙花、文竹、景天、常春藤、巴西木、秋海棠、含羞草、一品红、朝天椒、虎刺梅、风信子、铁线蕨、仙客来……皆成匆匆过客,最令我沮丧的是连仙人掌、仙人球都是要么烂根夭折,要么萎蘼着几年甚至十几年过去不见新颜。
好不甘心。理论我明白,平日干透浇透,春天换盆施肥,随阴晴冷暖品种特征变换放置、防治病虫害等等等等,花卉栽培的书没少看。也喜欢动手摆弄,知青出身,庄稼菜蔬都种过。可就是养不好花。连自认动手能力差的女儿都笑话我,她有足以自傲的资本:从撒花籽开始养育的长春花,开出繁多的红色花朵。
我只好认了这个理:我缺乏养花的手气。手气看不见摸不着,但在很多行当里存在着,比如村寨里播撒种籽、腌制咸菜都要请高手,才能保证出苗整齐,味道纯正;不同的厨师用同样的食材做出的菜肴,色形味竟有天壤之别。
可是养花的念头总断不了,花是家庭中最有趣的装饰品,家里没有花就少了生机和变化。幸好,幸好有水生花。水生花和鲜切花的养护几乎是一样的,只需洁净的水和适当的花器。但水生花的乐趣在于你无法预先想象植物会长成什么样,鲜切花由盛开而凋谢的过程则单调一些。
水生花中水仙当然是首选,养水仙是每年必做的功课。但养水仙只在冬季。花店里还有很多品种,比如风信子、龙血树、绿萝,养在透明的花器里,固花石五彩缤纷,只需定时换水、施营养液,保证生长良好。但人就是奇怪,太现成的东西反而缺乏吸引力。我更喜欢的还是就地取材开发“花源”:
取几簇吊兰长茎上的一两寸高的叶芽,养在红色的圆形玻璃缸里,不需几天,根部就会长出白色的根须,细长的绿叶纷披,摆在低柜上,是漂亮的小品。
瓶插的雏菊养了数日,花朵有的枯焦了,有的还不肯谢,舍不得全扔了,齐花萼剪下几朵新鲜的,盛一碟清清的水,任雏菊在水中半沉半浮。
将大盆虎皮兰分株,掰一棵壮壮的养在筒状的透明花器里,蓄浅浅的水,水多了会烂根,映着阳光,厚厚的肉质叶片绿得晶莹剔透,还能净化空气。
黄芽菜的外叶一片片掰着做成了菜,卷得紧密的菜心嫩得不忍下刀,把菜根修平,站在淡蓝色的浅盆里,得了水的嫩叶很快就舒展开来,由嫩黄转绿,抽出笔直的菜苔,倘阳光好,菜苔越长越高,如琴键般排列的金黄花蕾次第开放凋落。
一大蓬紫露草,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紫竹梅,长乱了,折下一节带叶的细茎,找一个白瓷碗配它的紫叶紫茎,放在窗边晒太阳,会开出小小的紫粉色的花。
和紫露草同属鸭跖草科的花叶水竹草也可以这样养,配一个细细高高的水瓶,绿色的茎越长越长,可以牵着绕瓶口瓶身盘起来,淡绿色的互生叶上有乳白色的细细条纹,开的小花也是白色的,近似透明的三枚花瓣托着毛茸茸的花蕊。
初春得意之事是养一截胡萝卜头大获成功。白色车刻玻璃碗里,没入水中的胡萝卜红得通透,如发丝般细密的须根在水中漂浮,十数枝披针形羽叶油绿挺拔,高低错落有致,竟长成一棵小树的模样,不由地赞一声好旺盛的生命力。
一钵清水,几分心思,水生花让生活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