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家搬到了悉尼Marsfield，想把摇式窗改成移式窗，咨询了多家制作商，最后选定那家说接单二周后可安装的。
来测量的小伙子，姓周，个不高，脸黑黑，很敦实。身在异乡，听到中国话，感觉亲切。问他哪里人，他说江西人，大家都叫他“小江西”，老家在南昌。
家里等着换新窗，儿子要上班，张罗装窗成了我的事，我进了他们的聊天群。
两周快到时，“小江西”来信息，说窗材还没备齐，要等几天才能来。新窗玻璃双层防盗，货源较少，情有可原。
又过了两周，材料齐了，可是雨季来了，“小江西”说，雨天硅胶不易干，等天晴才能来。想想也对，偌大的窗，质量第一。
悉尼的雨季特别长，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亲家公、儿子劝我不要着急，说澳洲人做事讲究程序规则。绿化地移个石墩子，审批手续10多天了，还没搬走。
终于天晴了。“小江西”说，这几天市政会送只建筑垃圾箱过来。悉尼市政规定，建筑垃圾不得乱堆放，必须装入专门垃圾箱，否则罚款，最高罚100万澳元。三天后，一只巨大的漏斗形钢质白色垃圾箱，放在了门口草坪上。550元澳币的旧窗处理费，须由我们承担，由“小江西”转市政。
周三这天10时许，“小江西”来了，他不多说话，搬下工具，直接上手，把一块大帆布铺在地上，防损脏地板。旧窗锈蚀，拆卸费力，还须不损坏原框；新窗上框时，稍大，用木榔头笃笃笃敲进；装好后，硅胶嵌，没缝隙。
旧窗近20公斤，新窗双层玻璃，“小江西”拎起就走，我想搭把手，“小江西”说不用，他能搞定。正值冬季，冷风飕飕，“小江西”一件短袖T恤，冒着汗，一扇窗装完，揩净玻璃，清除木屑、碎片。
我曾听儿媳说，澳洲人上门做事，有喝咖啡习惯，我备了咖啡、牛奶，请他冲饮，他没喝。中午，我做了炒饭，请他吃便餐，他也没吃。几次请他休息一会儿，也没停。1时许，他说有事出去，我估计他吃饭去了，一小时后，回来了，继续拆装。
闲聊时，他说今年24岁了，有两个孩子。三年前，劳务输出，来澳洲做门窗，铝合金、纱窗、纱门、防盗门，卷帘、垂直帘、百叶窗、布艺、窗帘杆，都会做。公司就两个人，业务技术全靠他。
我说，国内做门窗江西人占“半壁江山”，是何缘故？他说门窗活苦，江西人能吃苦。
澳洲情况呢？他说江西人在澳洲做门窗也挺多。问他以后打算，他说会去考个资质，多赚点钱，为了孩子，苦撑几年。如手头活松，年底前后，会回国一次。
拆下装上，填缝补隙，从上午10时到下午5时，一楼6扇窗已改旧换新。收工时，“小江西”说明天换二楼窗来两个人。我说，辛苦了，好好休息，明天商量纱窗的规格、材质。
第二天，我早早腾出换窗房间的场地，等“小江西”来，过了11点，“小江西”没来。12时零4分，儿子在聊天群说：小周生病了，晚几天再来安装吧！原来，儿子看到了“小江西”朋友圈的留言：感冒了。
感冒来势汹汹，持续时间长，医院、诊所几被挤爆。我家四大二小，除了我都挨上了。约两周后，我试着问“小江西”，身体好些了吗？附带问何时再安装？“小江西”回复，下周二接着装。
到了那天，“小江西”戴着口罩从施工车出来，他说感冒没全好，怕传染给我们。我看他带病出工，心中颇多不忍。想自已儿子初到澳洲时，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身体不适时莫非也如此？“小江西”正是我儿子那时的年龄。我对他说，你自己掂量，身体吃不消，晚几天没关系。
这天先换厅里窗，朝南长窗，日晒雨淋，受损严重，“小江西”花了好长时间，才拆下旧窗，装上新窗。下午，换大窗，多了个戴眼镜的男士。此人动手少，有时就递个工具，主攻仍是“小江西”。165×140的大窗，拆卸难度更大，且窗外是花木地，站立困难。好不容易拆下旧窗，新窗上框时，已经傍晚了。没想到，裁料时超了尺寸，怎么也装不进。“小江西”急忙联系玻璃工，带上切割机赶来。
天色全黑了，儿子下班回家了，家人们吃晚饭了。“小江西”拉灯照明，三人忙碌在前院，总算固定好方位，开始切割，不料用力不匀，大玻璃瞬间出了裂纹。
悉尼夜晚风大，别说大窗空着，就是小缝隙，风也拼命钻。儿子家近要道口，门户紧闭都“火烛小心”，大窗敞开，如何安心？“小江西”知道我们心思，做了那么多客户，也从未让客户空窗过夜。玻璃虽有裂纹但没碎裂，可以上窗框，新玻璃配好后再撤换。我心想大尺寸玻璃备料，不是一两天的事，只能顺其自然了。
随后几天，“小江西”挤出做其他客户单子的剩余时间，拆换了二楼卧室6扇中窗、一楼和车库2扇小窗。二楼窗拆换时，我备了扫帚、簸箕，想趁新窗未装时跨出去，清扫溅落在屋顶斜面的碎片木屑。可我转身回来，“小江西”已把窗外屋面扫干净了。
大窗玻璃到货了，纱窗也装上了。几个来回后，18扇窗户换好了，两个孙子贴着新窗看外面，大的说看到同学家了，小的说更喜欢这个家了。“小江西”在我家有了好口碑，窗改二阶段，沿马路装百叶窗，儿子仍委托“小江西”。他说要做完手里的单子才能来。我还约了“小江西”回国后，改装上海家的窗户。
收工前，邻居周老师的女儿女婿看了新窗后，也想换窗了，领“小江西”到家测量，约定夏天（澳洲1月）前改装完。
几天后，“小江西”去而复返，带来牢粉、油灰、粘条、水泥，凿去大厅窗台剩余朽木，用牢粉油灰抹平，贴上粘条。市政吊走垃圾箱时撞坏了石头屋信箱，“小江西”拨弄了老半天，执意修复。我说这与你没关系，你早点回家吧！“小江西”说：“装窗引起的，我负责修复。”
转眼年末了，“小江西”发微信，说他想回国，百叶窗要春节后再做了。不料，疫情暴发，澳洲先禁航，再封境，“小江西”说，要等解封开禁才能回来了。疫情总会缓解，我们还会见面。愿他一家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