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完成父亲的遗愿,我和弟弟曾到台湾省台南市看望我大伯及其家人,同行的还有我弟媳,这次行程共5天时间。
到达台湾高雄的第二天晚上,伯父母一家人盛情招待了我们。
父亲和大伯是孪生兄弟,我们还有两个姑姑一直生活在祖籍江苏省宿迁县的农村。以前听父母亲说,在他们童年的时候家乡就被日军侵占,不得已经常跟着祖父母过着躲避日机轰炸、日军进村侵略村民的日子。好在父亲家庭经济比较殷实,祖父母重男轻女,注重培养儿子,在他们俩兄弟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县城教书先生家念私塾,从那个年龄起便离开家很少与家人见面,以至于我小姑姑小时候都记不清我父亲长啥模样。可见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享受亲情是那么的不容易。
1949年,父亲和大伯寄宿在县城当时所谓的重点高级私立中学读书。跟现在的许多高中生一样,满怀抱负和理想埋头读书。由于父亲患伤寒病休学一学期,为追赶学习进度,经常独自一人在教室里点着煤油灯自习功课,累了就趴在课桌上打盹。有一天深夜,校长吹起集结号,所有学生赶到操场集合立即出发去台湾。正值十几岁的父亲居然在嘈杂声中瞌睡没醒,等一觉醒来,感觉情况不妙,立即去学校门卫室询问,老大爷对父亲说: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才出来呀,同学和老师全都去台湾啦……
两岸相隔四十年后,1989年初大伯发出寻找父亲的第一封信,经过亲戚间的辗转,3个月后到了父亲手里,至此父亲有了大伯的音讯,兄弟俩相约在上海相见。同年6月初,大伯携伯母和大堂妹第一次来上海。记得那时,在上海虹桥机场旅客出口处,许多人在静静等候。我瞧见父亲满怀期待有点焦虑的神情,猜想,父亲的思绪穿越到马上见到的兄弟会是青年时期他们分手时的模样?
大伯一家人终于出现了,两位头发花白的孪生兄弟,相隔四十载春秋后,在上海虹桥机场激动万分地相拥而泣再次相聚,令在场的亲戚无不动容,那个场景至今回想起来仍然记忆犹新。以后的几年,大伯、堂弟妹们分别多次来上海看望父亲,浓浓的兄弟情谊,言传身教影响着我们小辈。
听父亲生前说过,他有个愿望要实现,就是祖母在世时嘱托他要寻找到兄弟,当这个愿望实现的时候,祖母带着母子分离几十年不能相见的遗憾,已经去世四年多了,父亲再次愿望就是能去台湾看看兄弟一家。
2011年6月,大伯知道台湾开放大陆居民赴台自由行后,立即打电话给我弟弟,邀请上海的侄儿侄女去台湾做客。遗憾的是,这个消息已然来得晚了一些,父亲也已经去世一年零三个月了。父亲生前期盼能去台湾自由行,像大伯来父亲家那样小住一些日子,悠悠地絮叨絮叨亲情。由于父亲在睡梦中突然故世,这个愿望就此成为遗憾。
父亲和大伯不仅在模样上极其酷似,生活中的举手投足在我们看来也十分相像。我们兄弟姐妹同感,与大伯交流的时候错觉把大伯当成自己的父亲了,我们堂姐弟之间交流最有趣的话题就是“说说我们的父亲”!这次去台湾大伯家里,参观了大伯的卧室,目睹大伯生活用品的摆设、自娱自乐写写画画的爱好,简直跟父亲的生活方式一模一样,惊叹极了!让我们纳闷的是,他们两岸相隔那么久,在这之间没有音讯、没有交流,感叹孪生遗传基因的神奇。
父亲和大伯都有很好的书法和绘画功底,大伯第二次来看望父亲的时候,特意画了一幅山水画亲自装裱送给父亲,至今在我弟弟家收藏着。以前父亲抄写留下来的东西,或给孙辈们的压岁红包上写的寄语,我们都细心地收藏着,因为他隽秀的字体让我们赏心悦目,通过寄语我们也感受到了父亲的爱,他对小辈们健康成长寄予了深切的厚望,这是家风的传承,有着不同寻常的纪念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