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文本最简单,却能让人找出颇多新意的一本商业书。《与商业明星一起旅行》收录了财经记者李翔与中国内地最知名的企业家、企业家代表团四次国外出行的文章。这四次出行分别是在美国、英国、日本和冰岛,前两次是由中国企业家俱乐部发起和组织的考察活动,同行者包括柳传志、马云、王石、王健林、郭广昌、曹国伟、吴亚军、田溯宁等数十位中国顶级的民营企业家;后两次则分别作为对马云去日本、黄怒波去冰岛的跟随采访记者。
获邀全程跟随采访数十位顶级企业家组成的中国企业家代表团的活动,这显然是财经记者都梦寐以求的机会,本身是对李翔本人职业水平、相对的公正性、理解商业逻辑等因素的认可。实际上,不光在中国,大凡知名企业家都是让财经记者“又爱又恨”的对象,之所以“爱”,是因为他们作为采访对象的重要性;而“恨”则源于跟媒体产业、资本运作相关的企业家非常善于驾驭媒体关系,占据信息披露甚至议程设置主动,其他一些产业中的巨头们除非危机公关需要,一般都没有积极配合记者采访的习惯,财经记者即便获得接触某个采访对象的机会,也因“有求于人”而处于很强的被动之中。
跟团采访就完全不同,中国企业家俱乐部邀请记者一并出行,企业家们很难再拒绝采访要求。更为重要的是,参加代表团的企业家多达数十位,他们之间需要交流,还要认真对待考察地政界、企业界、媒体代表,要涉及谈论的具体议题也将更为多元。这种情况下,企业家们若对随行采访的本国记者再采取强势态度,或选择性披露的方式就很不妥当了。李翔抓住机会,描绘出中国企业家代表团赴美英两次行程中,多位商界明星更为真实亲和的一面,并试图阐释他们如何认识和应对尚未对中国崛起、中国企业走出去做好准备的世界。
柳传志在国内时,很少公开发表观点,更难以让人见到其对于不直接相关商业的议题的看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关心中国国内及国际政策环境,对政治、经济、社会议题没有自己的见解。李翔见证了柳传志作为中国企业家代表团团长,在访美期间与美国政界、企业界等方面人士交流时所展开的高明阐述。柳传志告诉美国官员、议员、投资界和企业人士,美国经济困境在于制造业越来越少,对就业吸纳不足,因而建议美国各方推动改善投资环境,让中国企业、中国资本到美国去投资办厂,这样一来对中国有好处,更能帮助美国改善产业结构的缺陷。柳传志还称赞美国政府比许多欧洲国家的政府更有“系统性思维”,不看好后者们的长期发展,但指出美国要正确处理跟中国的经济关系,“你自己应该想办法跑得快,而不是琢磨怎么让别人慢下来”。
柳传志的犀利和锋芒,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联想集团此前并购IBM笔记本电脑业务时的媒体曝光,美国政界和媒体对他及联想集团已有了较为深入的认知。李翔也指出,对于与柳传志同行的其他中国知名企业家而言,“对方(西方世界)往往很难分辨他们的企业和中国的国有企业有何区别……当他们试图在外部世界扩展自己的雄心时,却发现外部世界对他们的认知模糊而警惕”。
某种意义上讲,上述问题被黄怒波破解了。《与商业明星一起旅行》第三部分讲到了黄怒波收购冰岛一块土地发展旅游业的先抑后扬全过程。李翔注意到,黄怒波的求购最初受到了冰岛政府一位部长的反对,英国《金融时报》也就此借题发挥,但很快,冰岛总理和总统都出面表示欢迎黄怒波的投资。黄怒波在海外投资方面积累了更多经验和教训,归结起来,包括几点:所投资国的稳定性、跟中国长远的良好关系、海外投资需要符合企业战略需要、不能抱着抄底和赚取暴利的心理、有对接海外资源的能力、了解所投资国的文化和法律——就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如果把这几点反过来用作检验外资在华发展能否成功、能否长期稳定发展的标准,也是成立的。中国企业“走出去”,包括中国国企特别是央企,以及民企自发启动的海外投资战略,很多时候对上述几点关键问题重视不够,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方面,其中教训确是值得深思的。 (来源:新华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