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彭庚 文
“分鱼分肉灶火旺,蒸糕蒸馍花生香,放鞭放炮影戏看,新衣新鞋走亲忙。”当年在农村,这是最喜庆、开心、丰富的时段。但美中不足的是,生产队分鱼分肉时,常是“欢欢喜喜开场,吵吵闹闹收场”。当年,我们4个不知深浅的知青,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和巧劲,平息了“吵闹”,交出了踏上社会的第一张优秀答卷。至今想起来,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到生产队3个多月,就迎来了春节。那天早晨,生产队弥漫着一股喜气,大人小孩都往晒场赶去。今天,杀猪分肉!
走进猪圈,只见正待挨刀的两只猪猡,平常看起来瘦骨嶙峋,今天却吃得肚子滚圆,似乎胖了不少,躺在那儿喘粗气。我暗想,难道猪也享受“最后的晚餐”,实行“猪道主义”?
我问一旁的“宋大嘴”,他真正口无遮拦:“我们生产队穷,只能杀两头猪,不像别的队杀好多头呢。只好把猪塞饱些,分量重些,挣回些面子。这就叫‘死要面子’。”他对过年分东西似乎不太满意。我便仔细观察了分肉的全过程,果然看出其中的弊端,难怪社员们不满意。
猪杀好后,会计按名单叫户主的名字,副队长掌秤,队长监督,掌刀斫肉的是请来的外队杀猪人,看似蛮“公平”。但这些杀猪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都是些“人精”。早就把该懂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即使有不够周全的,从队长、会计叫喊名单的声音和旁边人的话语声中,也能判定这个人在生产队的地位和境遇。他们“抬头看人,低头斫肉”,满嘴好话——他给每一家斫的肉都是天下最好的;满手猫腻——手起刀落间,肉的好差就大不同了。那时跟今天不一样,都是喜肥厌瘦,喜肉厌骨,喜膏厌皮。有的肉肥骨少,得到的自然高兴;有的肉瘦骨多,拿到的自然叽里咕噜;脾气急的,就吵起来。到最后轮到我们时,都是些砍剩的碎肉碎骨碎皮。斫肉的还有好话:“你们知青不会切肉,我替你们切好了,好好谢谢我呀。”初来乍到的我们,笑笑,无言以对。
过了几天,发觉分鱼比分肉猫腻更多,肉只有部位不同,鱼还多个“品种”——鳜鱼和草鲢鱼相差好几个等级呢。如此“因人而异”,“看人配货”,明显的“媚亲欺疏”,怎能让人满意?如何“均”,引得我们思考了很久,也做了些调研,有了点想法。
转眼第二年年关到了,宋大嘴第一个“发难”:年年如此分肉分鱼不公平!“谁有本事谁来好啦!”队长、会计不知是真的没办法还是用“撂挑子”以退为进。“好,那就让我们来试试。”队长、会计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平时看起来蛮听话的4个知青,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我们一改以往的做法,不是一家一家称好取走,而是按照原先的摸底,按每户家庭人口归类,如,5口之家的有4户,就称4块5人份的肉,放在一处。再掰4组长短不一的麦秆,每组两根,一根放在称好的肉上,一根由4家各派一个代表抽出,跟肉上的麦秆长度一致的,那么,这块肉就是他家的。这样的方法,完全杜绝了“看人斫肉”的弊端。社员们一致说好。队长、会计嘴里也赞许:“这些知青脑瓜子就是灵,想出了这么个方法。”连斫肉的师傅也说:“我也少挨骂,少吵架了。”
这个方法,我们队上午施行,下午就传到其他生产队,他们纷纷仿效。第二年就传遍整个公社。有人还编了顺口溜:知青脑瓜灵,办法够高明,东西抽签领,好丑都甘心,心和气也平,过年更喜庆。